114|師尊白月光(12)(2 / 2)

如果可以,它想罵街。

般弱也想罵街。

她還沒接過一炷香的吻。

那可是整整三十分鍾啊,哥哥咱們會斷氣的好嗎。

但事實證明,小師哥完全沒有浪費這三十分鍾,他起先闖入也帶著一點兒驚惶,後來待得習慣了,細微地、溫柔地描摹她,似要將自己一生的熱切都渡給她。

一炷香後,般弱總算能說人話了。

她還沒把人罵得狗血淋頭,失態的掌門師兄率先捂住了自己的眼,低低道,「方才心有所悟,不知為何,甚想,吻你。就好像,錯了這一次,就沒有下次了。」

半晌,掌門師兄又摸了摸臉頰,微微失落。

怎么是冰的。

這該是熱的,燙的,燥的,羞的。

戲文里說,同心上人肌膚相親,那是天底下最歡愉之事,必用臉紅來回應。可他卻連這心尖兒上這一點微末滾燙的熱,都無法傳達給她。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修的是太上忘情。

身軀永遠是冷的。

他給不了她一個普通男子最赤誠最熱烈的情緒和反應。

「師哥,你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就失落憂郁起來?

「無事。」他掩飾自己,忽又想到,若是道侶之間,最計較這些藏著掖著不說出的話,於是猶豫幾分後,坦然相告,「小師妹,師哥可能沒辦法當個正常的男人。」

般弱:「!!!」

那天晚上她觀測到的不像這回事啊。

「但你放心,師哥,能有的,定都給你。」

他鄭重地許諾。

好的吧,您是大佬,您說了算。

「可你不能,不經我的允許,就親我的嘴兒。」般弱陡然想起自己要興師問罪,很凶地指責他,「我討厭硬來的。」

「……嗯。」

他局促點頭,手指不自覺撫上了腰封,咔噠咔噠摳著珠子。

「下次還敢嗎?」

「師哥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做到。」

「……那,師哥試試。」

三宗六派的掌門在今日是大開眼界。

誰能想到縱橫千古的琴劍尊,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一個小化神訓得狗血淋頭呢?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出了小天外天還沒幾天,大家都在緩神養傷的時候,琴劍尊不聲不響給他們遞來了一張喜帖。

他們震驚得眼珠子都要脫眶了。

事情是怎么樣呢?

在掌門師兄的保駕護航之下,般弱在小天外天收獲不少,心情不錯之下,邀請小師哥來桃林看她的小豬仔。你能想象一個老祖宗級別的人物,用他握劍的手,給她的小豬喂靈草嗎?

關鍵是這人喂著喂著,突然嚼了一口草。

般弱被這畫面沖擊得三觀俱碎。

掌門師兄倒是鎮定如常,不緊不慢地說,「這靈草已經不新鮮,換一捆更好的,免得它們生病。罷了,我來吧,我太上山正好長著一些,不過有刺兒,我割了過來給你。」

嗚嗚嗚。

媽的小仙男太溫柔了。

這能為她割豬草的男人,打著燈籠去哪里找啊。

般弱一下子撲倒了他。

對方還有些茫然,扶住她的腰,「怎么眼睛濕了?不舒服?」

般弱表情真誠,「是被感動到的。我想把小師哥娶回家,幫我打理這方圓十里的豬林。」

他愣了愣。

線條明顯的喉結微微滑動。

卻是偏過了頭。

「你再想想,別後悔,別沖動。師哥,師哥命長,等得起。」

「那……我再想想?嗯,再想個三四千年的……」

她再說下去,掌門師兄又要委屈地摳珠子了,於是不再惹他,只說自己的條件,「我可能哪一天就會意外去世,你怕不怕?」

「不會的。」他蹙著眉,「別這樣詛咒你自己。」

「那萬一是真的?」

黑衣道士眸心漆黑,凝著她的臉。

「若是真有此劫,那便——」他輕道,「像話本那樣,死在師哥的床頭。」

般弱瞪圓了眼。

許是喉嚨發癢,他低低咳嗽了聲。

「騙你的,怎么舍得。」

「若是日後成親,你要如何,師哥,定依你。」

他雙臂環抱住她,身上穿得是象征這隔斷凡塵的道袍,此時卻生出了旖旎繾綣的情絲。

「般弱,同師哥成家吧。」

穿上我的喜服,新婚之夜,再為我解下那一段少女的彩纓。

一場盛大的婚事,因為一捆豬草,安排得明明白白。

——『萬古長明』太京掌門近日成婚。

這消息傳遍了三十六洲,驚世駭俗,驟生波瀾。

在太京門閉關多年的三長老跟四長老出關了。

在外行走的二長老跟五長老一同返回師門。

六長老、七長老、八長老陷在秘境當中,尚且無法抽身,便釋放出了各自的法器,將份子錢心意給帶了回去,同時表達了自己的震驚——你們純潔的師兄妹情誼怎么就不聲不響地變質了呢?!

太上長老們的情緒很復雜。

他們是壓根沒想到兩人會成,一個鋒芒畢露,一個靜如流水,境界相差得還十分懸殊。

「你怎么就,」三長老的眼神像是在看『人間小畜生』,「對你妹妹下手了。」

那可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小姑娘!

黑衣掌門垂頭挨罵。

二長老打了圓場,「好了好了,快別嚇人了,多好的喜事啊,都是咱們的人,知根知底的,比那些渾水摸魚的不知多好。」中年儒士對著般弱說,「澹台師妹,這小子若是欺負你了,盡管跟師兄們說。」

掌門是名義上的首徒,但眾人內部仍將他當成小師弟看待。

般弱今天收禮收到手抽筋,乖得不得了,「知道了,二師兄!」

但她也覺得男主有點兒慘,明明是她主動的,結果挨罵背鍋的人是他。

被一眾長輩輪流「關愛」,對於成名已久威震八方的男人來說,估計是很新鮮的體驗。

副掌門過來,給一群祖宗們問安,又恭恭敬敬請般弱去試嫁衣。

她一走,大伙不再顧忌,關上門給師弟來了個混合四重打。

打完之後,該辦點正事了。

五長老扭扭捏捏將一個箱子交給他,做賊般地說,「記得,要一個人,偷偷地看,看完就燒掉。」他又有些惆悵,「就是澹台師妹的心法有點要命,你須得時時刻刻注意,莫要因為一時的貪歡,毀了她的千年苦修。」

「師弟明白。」他點了點頭,又將箱子退了回去,「五師兄,還是你留著吧,你清修多年,始終無伴,這個你更需要。」

五長老:「……」

忍,他忍,大喜之時,他不跟毛頭小子一般計較。

五長老吞下一口氣,假笑道,「師弟,師兄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還是拿著吧,我怕澹台師妹第二天哭著跑過來,說要休夫。」

「不會的。」他篤定,「我已經把她的喜好都看了一遍,花樣眾多,輪流更換,她一定會滿意的。」

眾師兄們:「???」

你在瞎研究些什么?

除了這個,掌門師兄還瞎研究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備嫁的一個月來,般弱收到了一支打磨精細的小木劍、兩只提醒她熬夜修仙不要落下功課的傳音鶴、三包吃了就非常精神的野果子、四箱親手創作的道符等等,以及滿院子茂盛的豬草。

後一個是般弱的最愛。

她的豬豬長得又結實又誘人。

他幾乎天天都要來探望一遍。

這次成親前夜也不例外。

「啊嚏——」

般弱去開門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沒辦法,自打她答應成親之後,這太京門,就沒一天不下雪的日子,他心情越是愉快,這雪就下得越大越厚。

般弱的絕嶺瓊樓受災嚴重,弟子們也新增了一個日常任務,那就是早起鏟雪。

「師哥,你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

別再人造雪了,她真的要凍成冰棍了。

「好,師哥試試。」

他很溫柔地依從她。

嘭的一聲,她華麗的屋檐琉璃瓦砸了個洞。

外面下起了轟隆隆的冰雹。

「……」

算了,還是不要雪上加霜了。

她一邊想著,手里又被塞了一盞燈。

哦,對,小師哥送燈送的最頻繁,或許是他覺得這燈屬於他們的定情信物,所以每天都要過來給她點一盞愛的小夜燈。

「明日便是我們的道侶大典,師哥,有點緊張。」

般弱瞅了眼他這張波瀾不驚的小仙男臉蛋兒,繼續煞風景,「看不出來。」

小師哥沒有生氣,他只同她在雪夜里緊緊握手。

握到指尖發紅,掌心融化了白霜。

「師妹,明日,是你的生辰。」

般弱是被掌門師兄提醒才想起來。人間短暫,短如蜉蝣,才把日子數著,過得珍貴,每一個紀念日都要牢牢謹記,生怕抓不住那細碎溫暖的時光。而在他們修真界,唯有修為的進益值得慶祝,久而久之,生辰便也不重要了。

「是明日。」

她這么說著,笑了,「雙喜臨門呢。」

他輕輕拂開她額發的雪粒。

「是三喜,師哥,來做你最後的一喜。」

讓你余生都能喜上眉梢。

般弱在線震驚。

「師哥有喜了?!」

天地良心她可什么都沒干兒!

掌門師兄好氣又好笑,彈了她腦殼一下。

「你想到哪里去了?師哥是說——」

雪聲代替了他的心跳。

年輕道長身姿似鶴,唇心淡紅,呵出一段冰霜。

「明日,師哥就把那個沉默的琴雪聲,那個別扭的琴雪聲,那個孤傲怪癖的琴雪聲,一並交給你。

「請你,一定好好要收下他。」

「天朗氣清,帶他去外邊曬曬。陰晴圓缺,帶他去屋頂吹吹風。他很好養,也不挑食,不想做飯的話,一把草都能喂飽。」

他伏在她耳邊,輕聲地打小報告。

「還有,這個琴雪聲可能有點放盪,煩請允許他在你身上,流點不怎么正經的汗。」

「他定會愛你愛得滿地打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