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師尊白月光(14)(2 / 2)

伴隨著香帝的話落音,案台上的那一株「靈犀花」綻放光華,從含苞待放到恣意張揚,結成了一粒粒鮮紅的果子。

台下多祝賀。

桑欲攏緊了自己的手,勒得發紅。

道侶大典舉行完畢後,桑欲被私密關押,而般弱這個臨時搞事的,也成了重點關押對象,被人鎖在了太絕山的琴瑟宮——按照國際慣例,新婚的掌門夫婦需要在這地方待滿一個月,等到靈犀花的果子完全成熟了,脫落了,誓約成立了,之後才能換房子。

新婚之夜並沒有想象中的旖旎,小祖宗氣他逼自己發誓,縮進被褥就不再理人。

他一上去,便被小腳蹬在胸口。

「下去!不許上來!你討厭死了!人家不喜歡你了!」

他也不反抗,只是微微低頭,睫毛垂下薄的陰影。

「那你,好好休息。」

這人走了,般弱瞬間精神了,她躡手躡腳地下床,試圖推開門。

小魔元驚了一下:『新婚之夜你要去哪啊,那個男人發火很可怕的,還是小命要緊啊,不要亂跑。』

般弱:『閉嘴!要不是你,老娘這會兒甜甜蜜蜜享受愛情了,還用得連夜出逃?』

小魔元繼續自閉。

是的,般弱在一瞬間就下了決定。

她准備逃離太京門,把小魔元這個秘密永遠爛在自己的肚子里。

她呢,目標很明確,是為了功德而來,沒什么犧牲自己拯救天下的精神,而要她聽從小魔元的意見,去攪風攪雨當攪屎棍,就更沒什么興趣了。

所以在一切事情發生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永遠消失在眾人面前,讓他們查無此人。

其實般弱都算好了,能有什么死法,比無病無災的「壽終正寢」來得舒服呢?她對自殺,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感冒。這人生吃吃喝喝,走走玩玩,多好啊是吧,能有什么坎兒過不去的呢。

不過雇主可能就是被削怕了,產生嚴重的心理陰影,不想活了。

這其實是「心魔」作祟,讓她恐懼之下,放棄了生的念頭。

般弱想著吧,索性趁著這一檔子事,避開男女主的風波,讓他們自個兒走劇情去,她要去瀟灑了,瀟灑完了再壽終正寢,不陪他們玩了!

她吱呀推開門。

清冷的月輝灑遍大地,那院子正中心就坐著一道身影,閉著眼,臉正對著她的屋。

「君不見」在雪地自個兒練劍,看到「後媽」出來了,還戳了戳自己主人的胳膊。

「……」

般弱無話可說。

掌門師兄睜開了眼,平靜無波,像是月夜下的死亡的潮,「去哪?」

「我,屋子太悶,溜達一下,不行嗎?」

般弱從他身邊穿過去,走到院子門口。

門上貼著封條,不,是一張暗金色的俘虜,寫著『天下禁行』。

她撕不下來。

身後響起冰冷的聲音,如雪墜地,「你想出去,把靈犀花給毀了是不是?」

那可不。

一旦讓靈犀花的果子成熟,道侶同證的天地誓約也成立了,般弱還想著跑路,當然要把這隱患給消除掉。

她心里頭這么想,表面卻是一副被誤會的生氣模樣,「你別含血噴人,我真的是想出去散散心!你強迫了我,現在連散心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那就一個月後再出去。」

「我想現在就出去!」

「不行。」

他又閉目入定,不理人了。

般弱去拽他的胳膊,對方巋然不動,她在他耳邊喊,「琴雪聲!琴哀素!琴二狗!……姓琴的!你聽我說話啊!」

一動不動。

她眼珠子一轉,忽然嬌滴滴地說,「琴夫君。」

他陡然睜眼。

她坐進他懷里,雙手環繞著,「我現在呢,一時半會是很難接受你的,但你要給點時間我對不對,你先把那符給撤去——」

「然後去救你的奸夫?」

「……」

般弱決定放大招了,眼睛軟成一團水,「你是我的掌門夫君,我哪敢,去想其他男人啊。」

「夫……君嗎。」

他的眼底壓抑著暗光,「今日道侶大典,你可曾真心當我是你的夫君?你逼出我的心頭血,你當眾要與他私奔,你踩著師哥的骨頭說愛另一個男人,輕賤我,折辱我,拋棄我,現在又說我是你的夫了?」

明明他沒有動她分毫,但這無形的勢還是壓得般弱喘不過氣來。

「你想出去是吧?可以。」

他猛地扯開喜服,抓住她的手,按在胸膛上。

「這里,有我的心頭血,你取出來,就可以破了那道禁行符,怎樣,要不要現在就取?」

般弱:「……」

不好吧。

這做得也太絕了吧。

何必呢。

而她這副猶豫的模樣,落在他的眼里,又是起了一番波瀾。

他竟然覺得,她的「猶豫」也是好的。

至少對他有幾分的在意。

冰寒的雙掌簇擁上般弱的小腰,倏忽摟她入懷。

「……師哥?」

般弱被抱得喘不過氣。

對方悶悶的聲音傳來。

「師哥,也是第一次,怎么做,不清楚,可能會傷害到你,但是今日,你就是做錯了,師哥還不能罰你嗎?」

這小孩怎么這樣野啊。

頭一天還說喜歡他,第二天轉眼就跟其他男人好了,他還不能生氣了嗎?

「好,我錯了,您罰,您盡管罰。」

般弱服軟。

他冥思苦想,想出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懲罰。

唇心染著淡淡的紅。

「罰……就罰你今晚,跟我蓋一床被子。」

般弱:能看不能吃,這可真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懲罰。

然而一眨眼,般弱被關在琴瑟宮半個多月了,無論她怎么軟磨硬泡,對方始終不肯讓她踏出半步。

自閉多天的小魔元突然詐屍。

『魔主不好了!我將要進階了!』

『那就進唄,恭喜你啊。』

般弱懶洋洋躺著。

『不是啊,我進階會引動雷劫的,身份,就,就暴露了。』

般弱一骨碌爬起來,『你他娘的說什么。』

小雷元委委屈屈,『你須彌芥子也沒什么可以遮掩我氣息的鴻蒙法器,肯定會暴露的。我,我只能把渡劫壓到明天,你今晚要是不走的話,那咱們,就只能被人做成咸魚拌飯了。』

「咸魚拌飯」還是般弱教給它的新詞,象征著非常佛系的死法。

般弱:『……要你何用。』

小魔元閉嘴了。

這天晚上,掌門處理完後續事務,難得同般弱一起用膳。

掌門師兄到了大乘期,連辟谷丹都不愛碰了,畢竟丹毒始終存在,容易產生雜質。而這一桌菜,是用上好的玉髓靈米跟天材地寶做出來的,偶爾吃一頓倒也無妨。

般弱給人斟了酒。

她知道大乘期高手的鼻子靈,耍手段根本逃不過他們敏銳五感,還不如大大方方地上。

「我不沾酒。」他說,目光清明如水,「要保持清醒。」

「那今晚……就不要清醒了。」她咬著唇,「我知道,你對我不放心,怕我會跑,這樣,我證明給你看好不好。」

證明?

怎樣證明?

聯想到她的上下句,掌門師兄的手指微顫,挪開目光,聲音也啞沉下來,「……不必,委屈,你自己。」

「我不委屈!真的!讓師哥快樂是我畢生夙願!」

她眼波灼灼,宛如映水桃花。

「……不,不害臊。」

他手掌落在膝上,不自覺摩挲起腰封的珠子。

心里涌動著無名野火。

般弱知道他動搖了,立刻把自己的給干了。

掌門師兄滑動喉結,猶豫片刻,也將酒杯湊近了唇,淺淺抿了一口。

辣的,嗆的,像是一團焰。

「師哥?」

她搖了搖手指,「看得到我嗎。」

「看,得到,別晃。」

他抓住她,漆眸涌上朦朧霧氣。

行了,真醉了,斷句都來了。

般弱趁熱打鐵,「師哥,你把那滴心頭血給我好不好,我現在想喝了,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他怔了一下,一言不發,慢吞吞地解開自己的腰封。

般弱:「?」

「心頭血,這里,自己拿。」

他將她的手使勁摁著胸口,重復道,「自己拿。」

這怎么好意思?

般弱有些苦惱,「先前那一滴呢?」

「生氣,氣,爆了。」

小師哥委屈抿著唇心。

般弱:「……」

他低垂著鴉睫,鎖骨細瘦,殷紅發帶折在雪白胸膛前。

「你就,不能,讓讓,師哥嗎。」

「第一次,當,夫君君,沒有,經驗。」

般弱卻有些心不在焉,這心頭血要還是不要?識海的小魔元卻忍不住了,『魔主,上啊,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君不見又不在,他都對你不設防,肯定能取出心頭血的!』

她想了想,只得哄他。

「那師哥,我取了哦,疼的話你就忍著點。」

他很乖地嗯了一聲。

「師妹,不疼。」

般弱從須彌芥子取出一根銀針,刺入他胸口。

他專注地看她,眸光竟有些滾燙,火星子一樣灼著她。

而在她碎發垂下的時候,小師哥伸出手指,別入耳際,指尖在女子的臉龐摩挲打轉。

他忽然傾身,想親親她。

般弱嚇傻了,「你,你別動了,針還沒取出來呢。」

於是他又滿臉失落坐了回去。

般弱抽了出來,裹進玉瓶里,而整個過程中,對方都很乖巧地等著。她又將人哄到床塌,脫了鞋襪,「師哥,你先在這里等我,好不好,我,我沐個浴,香香的,很快就回來!」

他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不要,洗,太久,會,淹淹的,咕嚕,頭沒了。」

般弱哭笑不得,只得應了。

「那,師哥,等你,回來。」

「那你不能亂動哦。」

然後,小師哥動也不敢動地,坐在床上,呼吸均勻,連頭發絲兒都沒亂。

他背後有點癢,想撓,忍著。

他答應過她的,要等她回來,不能動,不能食言。

後來,曙光初現,草木的朝露被日光蒸發。

他等了一天,兩天半,三天,四天半,五天,六天半,七天。

從晝到夜,從暖到冷。

怎么還不回來呢?第七天,整個房間披上了雪被,他睫毛微顫,抖落雪絨,遲緩地、僵硬地伸手。

壓在胸口的暗紅傷疤上。

「疼。」

「師妹,好疼。」

他蒼白的唇闔動,無意識呢喃著。

真的好疼。

你怎么,還不來,哄師哥。

師哥可能有點難過,你就,哄一哄我,好嗎。

也不求你愛我多久,一下就好,這樣,也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