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對方脖子微揚,抬了抬漁夫帽,視線與監控鏡頭對上,仿佛隔著屏幕跟人對視,有一種莫名的挑釁意味。
「如果這位……嗯,腿長兩米八的,之前的動作不是在翻垃圾桶,我可能被這眼神a到腿軟。」
師妹給出如此評價。
般弱忍著笑,贊同了她的觀點。
回去之後,她翻出了自己的黑粉賬號。
【抓個知了炸著吃】的馬甲自從在周璨面前掉了之後,般弱就沒再上去了,運營一個新的黑粉賬號。誰知道周璨出了國,她這邊又有學業在忙,沒辦法追過去時刻盯著,只能在閑暇之余艱難地翻牆,去外網尋找第一手黑料,再編輯上傳。
為此般弱還不得不抽出時間苦練外語,差點從美女子變成禿頭寶貝。
最可恨的是,這家伙有一回跑到冰島去,錄了很多視頻,說的還是本地語言,般弱聽不懂,想要黑人也無從下手,就很抓狂。
她自尊心嚴重受創,又把這門小語種列為自己的學習目標。
等般弱差不多能入門,得,這人又跑到另一個人口稀少的國家去了,語言照例是很冷門偏僻的。
般弱聽得頭昏腦漲,只想錘爆他腦殼。
就你腿長,能跑是吧?
她這個新的黑粉賬號叫【這個飯桶又美又野】。
周璨的英文名是eric,有著「統治」、「力量」、「領導」的寓意,當第一支單曲獻唱的千萬直拍流出來,國內粉絲芳心炸裂,聲勢簡直到了地動山搖的地步,給他那一身防彈衣取了個黑衣統帥的名字,真愛粉也稱呼自己是「正統」。
作為曾經的黑粉頭子,般弱帶頭第一個不同意,苦思冥想,想了個「飯桶」名字,也迅速被黑粉們接受,回以反擊。
她吸收之前掉馬甲的經驗,小心翼翼營業黑粉賬號,免得又被正主注意到。
【這個飯桶又美又野:有的人,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對垃圾桶愛得深沉】
她編輯了監控錄像的照片,到了半路,又想,這不行啊,一放上去,肯定暴露自己。
最後般弱發了條指桑罵槐的圍脖,水花都濺不出幾個。
太心酸了。
想當初她是何等的風光啊,振臂一呼,無數黑粉相隨!
都怪周璨那個小兔崽子扒了她馬甲!害得她重頭再來!
有個小黑粉少女關注她,一發完,立刻就評論了。
【飯桶姐姐的小尾巴:姐姐不要在垃圾桶里撿男朋友啦】
般弱跟姐妹互動。
【這個飯桶又美又野:放心,姐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飯桶姐姐的小尾巴:啵唧姐姐~】
般弱跟小少女揉揉捏捏了一通後,又去翻周璨的圍脖。
他停更了六年,最新一條是三天前發的。
【周璨v:11月9號不見不散】
下方是一連串的啊啊啊哥哥我死了哥哥我好了哥哥我又可以了。
很自然而然的,粉絲們從弟弟改口為哥哥。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內容是沖著般弱來的。
【今晚吃素求保佑:跪求t不要出現我真他媽的害怕啊】
【杯子的水喝到一半:t姐姐求你了讓我們安靜看完這一場演唱會吧】
【我為菠蘿干帶鹽:放過哥哥吧他不容易啊嗚嗚嗚】
般弱如她們所願,9號那天還真沒出現在首都文化中心。
去的是她的師姐跟一群小師妹們。
「咕嚕。」
男人拿起一瓶礦泉水,喉結快速聳動,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空瓶子。
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圍上來,補妝的補妝,弄頭發的弄頭發,顯得十分忙碌。
周璨越過忙碌的人影,盯住了經紀人,「票你沒給?」
經紀人「啊」了一下,還有點兒懵圈,好一會反應過來,連忙道,「給了,給了唐女士的,嗯,姐姐?」
「師姐。」
「噢,好吧,師姐。」經紀人糾正自己的口語,「我很確定,我是親手,交給唐女士的師姐的,眼睛絕對沒說謊。eric,或許你應該直接給她,這樣說不定會更打動人。」
周璨嘴角掀起,「我為什么要打動前女友?」
經紀人:「……」
好吧,他不說了,這頭小獅子又要發飆了。
周璨捏扁瓶子,眉目冷厲,精准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戴上耳返,走出後台。
黑發挑染成了璀璨耀眼的藍發,被led燈四面八方地照射,睫毛一抬,精致得如同人間玩偶。
當晚首都文化中心成了音樂聖地,席卷起無與倫比的聲浪。
直到結束,師姐等人都久久沒有平復心情。
師姐作為般弱的家屬,不久前還直面了周璨黑發的美顏沖擊,穩得住。
師妹們是完完全全被俘虜了,決定緊跟偶像的步伐。
「我明天去染個藍毛!」
「我也是!」
「叫上我!」
她們剛要順著人群撤出去,安保人員將一行人請進了後台。
一群小姑娘們束手束腳,不敢說話。
周璨慢條斯理摘下耳返,氣息穩定,「人都來齊了?」
之前隔著看台就感覺美到窒息了,這會直面真人,眼妝粼粼閃光,師姐更是被他看得心肝一顫,緊張道,「師、師妹她有事,來不了。它發燒了,孤零零待在家里就很可憐……」
周璨哦了聲,「壞事干多了,得了報應。」
師姐:「?」
然而此人迅速披上大衣,抓起鴨舌帽跟口罩,疾風一般掠過她身邊。
「哥,我車鑰匙呢?」
「這!」
經紀人拋了過去。
周璨單手抓握,清脆聲響起,他丟下一句。
「麻煩你送她們回去,我先走一步。」
「ok!」
那個「先走一步」還在耳邊,人就不見了。
師姐在線懵逼。
般弱也很懵逼。
她剛下樓,突然有一道身影撲過來,二話不說就摸她腦袋。
般弱警惕後退一步,雙腳蠢蠢欲動。
「沒發燒啊?你又騙人?」
對方聲音微啞。
「……周璨?」
她被對方滿身涼意給驚住了。
要是她記得沒錯,周璨的演唱會在十一點結束,從首都文化中心趕過來,起碼也得四十多分鍾吧,還是馬不停蹄的那種。
「你怎么找到這的?」
般弱就很驚奇。
這人路痴啊。
周璨面無表情,「你師姐說你發燒了,大晚上還在外頭遛彎?」
般弱翻白眼,「大明星,我凌晨遛彎都不關你事。」
周璨的視線落到她身後的小香豬上,「它怎么了,無精打采的。」
說起這個,般弱的身體激靈了下,「你有沒有開車出來?能不能載我一程?嘿嘿今天一直轉圈,發了點燒,我去附近寵物店看過了,好像沒怎么用,所以打算去正規一點的寵物醫院。」
般弱的專業特殊,向來是搭公車去的,考了駕照,但一直沒有買車,因為根本用不著。
周璨格外高貴冷艷,「我連你都不想載,你讓我載你的豬?你做白日夢呢?」
般弱:「……」
這家伙,口是心非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為了寶貝豬兒,她暫時忍了這口氣,可憐兮兮去拽他的衣袖,「這不是你送我的,嗯,那什么,定情之豬嗎,看在過往的情分上,你就網開一面,行不行?」
「……您可真是能屈能伸。」
他唇角揚起,肆無忌憚嘲笑她。
般弱心想,以後再收拾你。
半個小時後,倆人一豬抵達寵物醫院。
寵物醫生跟助手們連連看了他們好幾眼,尤其是周璨,列為重點觀察對象,就像是圍觀動物園里出逃的大猩猩似的。
「小哥哥,你長得好像周璨喔。」
本人淡定極了,「因為他是我偶像,特意照著他的樣子,整了容。」
「啊?那得多少錢啊?」男助手明顯是心動了。
般弱在一旁附和,抹黑他名聲,「很貴的呢,為了這張臉,我傾家盪產,節衣縮食,從青春美少女熬成了黃臉婆——」
男人伸出手,松松捏了她頸皮,跟拎小貓似的。
般弱敏感躲閃,「錯了,錯了,你別弄我!」
倆人打鬧之間,周璨的鴨舌帽掉了,露出一頭寶石藍的璀璨發色,眼尾綴著細密的銀色鱗片,宛如惑人的海妖。
室內安靜了一瞬。
周璨又說,「這頭發也是照著他染的。」
般弱跟著證明,滿臉肉痛,「可貴了!」
眾人被他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等般弱一手交錢,一手拿豬,兩人走出了一段距離,助手們如夢初醒,「不是啊,我看了直播,哥哥是今晚才染的藍毛啊。」
後面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
人群開始涌動。
「啊啊啊!是哥哥啊!!!我要暈了!!!」
周璨跟般弱跑了起來,然而嘿嘿發著燒,跑不太動。
男人立馬蹲下來,把小香豬扛到肩頭。
倆人狂奔進了斑斕夜色,又直直沖向地下停車場,如同一場最熱烈的私奔,將聲浪與喧囂拋在了身後。
「周璨,我又喜歡你了,你扛豬的樣子老帥了!!!」
「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