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全後宮白月光(17)(1 / 2)

「我呸呸呸呸——」

般弱扒著一塊大石頭,吐出好幾口泥沙, 她漂亮的牙齒都要被磕壞了!

今天的運動量超標, 大概足足游了一個時辰,從護城河游到了它姐妹河, 再從它姐妹河游到了它後代河。

總之是千辛萬苦, 歷經波折,她這條泡得發白的美人魚終於能上岸了。

般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遠見卓識,她在宮里混的時候, 腦子時刻沒閑著, 做出了一個偉大的「逃離皇宮全關卡攻略」。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騎到狗皇帝頭上讓他忍無可忍和離」、「騎到太後頭上讓她忍無可忍下令兒子和離」、「騎到大臣頭上天天打小報告讓他們忍無可忍請願和離」等等,危險系數都比較高,容易打出「冷宮廢後」這種凄慘be結局。

眼看著計劃趕不上變化, 般弱只得委屈自己,選了個下下策,跳河死遁。

般弱對自己的小命還是很愛惜的, 謹慎地把京城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河流研究透徹,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游著就迷路了,被迫cos野人, 玩起古代版叢林求生游戲。根據周圍的地形地貌、自然植被等等特征,般弱知道自己沒游錯, 她到目的地了。

「阿嚏!」

般弱打了個噴嚏,鼻子噴出一段水汽兒。

這條河叫玉女河,經常產出玉石原石,因此得名, 附近就有個村,叫玉女村,靠著做玉一條龍的服務,家家戶戶躋身小康之家。

般弱選這里沒別的,這小村子人流量大,外來面孔多,而且時不時就有人不顧村民的阻攔,跑進河里掏玉的。

她混進里邊不扎眼。

就是這身衣服紅得騷包,妨礙了她路人演技的發揮,像是逃婚投河的大戶人家小娘子。

般弱脫了最外層最沉的金線紅緞鳳凰裙,在河邊守株待兔,蹲到了一個偷跑進來想要發財的倒霉鬼,一頓悶棍招呼,人歇菜了,她扒了衣服跟發冠就溜。

渾然不知另一邊因為她的「投河自盡」而瘋了。

從白天到黑夜,在護城河里打撈的工作就沒停止過,從先前的三百多號人增加到了七百多號人,密密麻麻的一扎,氣氛凝重又一觸而發。

大臣們的心更像是下到了油鍋里,煎著熬著炸著燉著,椅子也不敢坐,全站著,雙腿站到發麻。

陛下的屁股都沒沾到地兒,誰敢坐?

燕弱衣沒有換下濕透的軟甲和內襯,發梢滴滴答答淌著水兒,滿臉陰寒,「燕恨水,朕再問你最後一遍,人呢?這出戲是不是你們串通好的?」

護城河邊躺了一堆屍體,他逐個仔細辨認了,沒有她的臉。

燕弱衣一方面感到絕望,另一方面又不由得慶幸。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沒有見著她的屍體,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活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著?

燕弱衣寧願承受被欺騙的羞辱,也不想面對她自盡的事實。

「是啊,串通好的,她沒事,在河里游著呢,等她游累了就浮上來了。」

燕恨水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無論問了什么,始終擺出一副「老子快要升天了能不能別煩老子」的欠揍表情。

「說出她的下落,朕免你一死。」

燕恨水「喲」了一聲,「咱們燕家倒出了個痴情種了,她活著你選別人,死了你又惦記著,可真行。」

燕弱衣緊抿唇線。

「你明明。明明知道——朕為什么會選宮女。」

那種情況下,他只能選元巧兒。

於公,眾口鑠金,身為國君,必定要給朝臣們一個交代,他要是枉顧她叛變投敵的事實,一昧縱容寵愛她,日後如何統御萬民?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無視民心,做了美色誤國的昏君,眾目睽睽之下選了她,那浩大的輿論聲勢也足以壓垮她。

於私,燕弱衣跟這位小皇叔交手過數回,後者不按牌理出牌,慣會出爾反爾,難保他這個試探只是想戲弄他,選中的人反而會死。

因為般弱這事,他突襲得十分匆忙,周圍准備不足,只讓人換了叛軍的衣裳,混進密道人群中,等著時機一到,將皇後保下來。

他恨她騙他,恨她投敵,更恨她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喜新厭舊,燕恨水這個瘋癲顛的病秧子能給她什么?

權勢?財富?美色?還是溫柔?

他除了不夠溫柔,哪點比他差了?

但思考這些已經沒有什么用了。

做下決定那一刻,燕弱衣預想過她的情緒,震驚、諷刺、失落,他想過她會對他很失望,但唯獨沒考慮過她會絕望,絕望到要與他恩斷義絕,跳進那冰冷的護城河里。

燕氏皇族開國千年,護城河建了毀,毀了又建,多少副屍身沉進了那不見天日的黑暗里,壘砌成皇權的骨。他是個君王,手握生殺權柄的君王,多少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如同過眼雲煙,當皇權不穩,前路崩塌,他想他會毫不猶豫犧牲某些人,鋪成腳下可以繼續前行的路。

當被翻紅浪之際,她摟著他脖子喊出那聲信哥兒,他敏感多疑性子發作,整整焦慮了兩年。

後來燕弱衣又想,算了,不愛就不愛,他找一個更愛他的姑娘。

即使這樣,燕弱衣也沒想過要她去死。

他要她妒忌,要她失落,要她為錯過自己而悔恨終身。他要成為她心口上最鮮血淋漓的一道疤,余生都痊愈不了。

沒等他報復成功,他的報應就來了。

來得猝不及防,他沒做好任何的准備。

她怎么能,那樣決絕地說,下一輩再也不想與他相見?

她怎么能,一邊沖他笑著,一邊讓刺骨的河水浸透溫暖的身子?

她怎么能——

燕弱衣氣血翻涌,胸口愈發難以呼吸。

又過七日,叛亂余孽基本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