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學霸白月光(19)(2 / 2)

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清醒。

姚妙妙見他這樣子,心里難受,干脆豁出去了,「龍哥,我喜歡你,比她一萬倍喜歡你,她豁不出去,我豁得出去,不就是同性戀嘛,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龍諍的眼珠子遲鈍地眨動,轉到表白者的臉上。

他久久盯著她。

姚妙妙的小臉飛上一抹紅暈,「我不覺得同性戀有什么惡心的,只要兩個人是相愛的——」

「嘔。」

龍諍當著她的面干嘔起來,

那是一種黏膩的惡心感,從胃部直接洶涌出來,身體完全控制不住本能的嘔吐欲望。

惡心。

原來被同性表白,真是挺惡心的。

尤其表白者還是他以前的兄弟,睡在一個宿舍的,用同一個沖涼房的,天天勾肩搭背的兄弟,龍諍沒有感到喜悅,而是鋪天蓋地的排斥與憎惡。一想到同住同吃的兄弟對自己圖謀不怪,還懷著異樣的心思看待他,跟他相處,龍諍就忍不住想將姚妙妙暴打成豬頭。

他從沒像現在這一刻,如此的厭惡alpha同性戀。

從身體到心理,完全的排斥,連帶著表白的姚妙妙也反感起來。

「哥,哥你沒事吧?」

王帥拍著他的肩膀,慌忙抽出紙巾。

龍諍擦了擦嘴角,表情陰郁,如同漫天的雪,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姚妙妙本來是很生氣的,冒著身份被揭穿的危險,她好不容易鼓起的表白,他就給出這樣的反應?可是龍諍沉下臉,她又怵了,不敢隨便說話,她背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

「滴滴滴——」

韓彰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摸索了一下,遞給龍諍,「龍哥,你的手機,伯父伯母讓我給你拿上。」

龍諍沒動。

韓彰瞥了一眼屏幕,「是鍾般弱。」

下一秒手機被搶了過去。

他們見他們的龍哥舔了舔唇,用凍僵哆嗦的手點擊接聽鍵,努力地、使勁地,按了三次,才接通。

「……喂?」

他嗓子干啞。

鼻子酸了。

「龍哥?」對方似乎有些訝異,發出了疑問的口吻,隨後平復情緒,「你十八歲了,不要動不動玩這種離家出走的小孩把戲,你當是過家家嗎,想跑就跑,想失蹤就失蹤,你讓伯父伯母多擔心你啊。」

「……那你呢?」

他的眼淚滴到屏幕,「你會不會……會不會擔心我渴死、凍死、餓死、橫屍街頭?」

龍諍用力抓著手機,抓得指節發青泛白,屏幕貼著臉,很緊很緊,擠得面部皮膚變形。

對方語氣頓了頓,「當然,我擔心你,回家吧。」

九個字,把他兩天兩夜的失蹤——輕描淡寫打發了。

「你……來……來接我。」

他將所有崩潰的、痛苦的、絕望的情緒,忍著疼,換成一個祈求句。

來接我,我就跟你回去。

風雪再大,我也跟你走。

我甚至可以,可以壓抑天性,願意成長為那種你欣賞的、彬彬有禮的、甚至虛偽可怕的男人。

我想你能更喜歡我一點。

「般弱——」

手機那頭隱隱有人在叫她,夾著羨慕和敬佩,「老王讓你去辦公室一趟商量點事,恭喜,你通過首府保送啦!你真的太厲害啦!」

他聽見她斯文有禮地回應。

「謝謝你,你也很好哦,這次考試排名很不錯。」

「嘿嘿,哪比得上你呀,年級第一。」

他突然驚覺,無論她是omega還是alpha,她始終是從容鎮定的,游刃有余的,她妥善經營著她的學業、人際、未來,冷靜奪得她想要的一切。

那他呢,是不是被她放棄的一部分?

所以才能漫不經心地,把他剔除在她完美的、沒有一絲失誤的世界里?

他的喜歡,他的心意,真的讓她很惡心嗎?

「不說了,班主任叫我過去,你趕緊回去,就這樣,我掛了。」

「滴——」

掛斷了。

連接的兩個世界頓時割裂。

雪粒落到他的手背。

好冷啊。

龍諍嘴唇闔動,呵出一口短促的熱氣。

他眼睜睜看著,這口氣白了,冷了,消失了。

龍諍不想回去,是兄弟們把他架了走。

回到家,龍諍受到了家里人格外親近的對待,他們給他夾菜,給他添水,遙控器也塞到他的手里,照顧得周周道道。龍諍扯了扯嘴角,想笑,他又不是什么瓷片兒,一碰就會碎,不至於這樣供著他。

真的,不至於。

他小時候在雪地里睡了一天一夜,他爸媽都沒管過他。

alpha是天生強悍的戰士,病毒都不敢隨意入侵,許多家長對這一類特殊優秀的孩子采取了放養政策,讓他們在外界摸滾打爬,在刺激中學會成長。龍諍也是這樣,是野慣了的臟小孩,他有時候不想回家,就掏著雪水吃,硬生生挨住飢餓。

所以,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段半路夭折的破感情嗎?他摔了,爬起來就好了。

就當是大病一場。

龍諍給自己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設,第二天換了身校服,去了學校。這天是星期二,昨天升完國旗,穿校服的學生並不多。

女學生換上了不同款式的毛呢外套、長裙、手套、圍巾等,顏色鮮亮,於冬日中襯出了青春活潑的氛圍。

他撞到了一個女同學。

在教室門口。

也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她松下了扎得牢實的馬尾,頰邊曲著小卷兒,她嘴唇是m形唇,天生帶笑,塗了一層潤唇膏,透明的,泛著細膩的光。乳白色的牛角扣大衣,帽子上嵌著一圈兒毛絨絨的雪球,脖子也塞了挑紅圍巾,她半張臉都陷在里邊,顯得慵懶又溫暖。

「龍哥?」

她彎了彎眉眼,不見絲毫芥蒂,「你來啦,要上課了,回去坐吧。」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他抓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

她皺了皺眉,保持了耐心。

「沒什么。」

龍諍硬邦邦地回答。

他想問她,知不知道他昨晚回家,為什么不來……見他一面?

可能姚淼說得對,她的心里只關心她的前程。

「你被保送了?」他問了句。

「是呀。」她的眉眼漫上了對未來的期許,「昨天收到的通知,我面試過了,弘陽一中的衡驍也是,我們都被保送成功了。」

她又話音一轉,「不過我跟班主任和家里人商量過了,還是決定繼續高考,國家規定,只要分數線不跌到一本線之下,我的保送資格隨時能用。」

這個alpha女孩子展露她的野心,說得自信從容,「我想換一換我年級第一的稱呼,都聽膩了。」

「……」

龍諍雙手插兜,低下頭,與她擦肩而過,克制住了胸口澎湃的情感。

進了教室,同學驚呆了。

他們的校霸頂著一頭粉毛???

大家想笑又不敢笑,死死捂住嘴巴。

龍諍找到自己的桌子,啪的一聲坐下,望著窗外。

兄弟們小心翼翼圍在他身邊,不敢提起龍諍的傷心事。

第一節大課又是語文課。

「好啦,同學們,不要東張西望,要上課了!」語文老師擊掌,「咱們先翻開課本,今天我們來學習本單元最後一課,宇宙的未來……」

沒到五分鍾,台下睡倒一大片。

語文老師也很頭禿,一旦講到這些自然科學論文,大部分同學不是在磨皮擦癢,就是睡得東倒西歪。嘿,有個小兔崽子還睡得挺甜的啊,口水都流出來了!語文老師給氣得呀,狠狠折了一支粉筆,丟了過去。

「啪。」

正中龍諍的腦門。

大家的瞌睡蟲全醒了,都在看老師怎么下台,這群架一哥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語文老師額頭冒汗,「那個,那個龍同學——」他哪里知道對方會突然坐直身體?

椅子腳被突然拖動,發出刺耳的聲響,龍諍忽然站了起來。

他身軀高大,將窗戶的光線擋了大半。

「報告老師,我不關心宇宙的膨脹與坍縮,也不關心定律的存在與失效,我宏觀預測了一下我的未來,我很確定我的二分之一,就在當下,就在眼前——」

他擲地有聲,當眾表白般弱。

「姓鍾的,老子是認真的,也不是在玩過家家!」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要不要跟我早戀?是o也好,是a也好,老子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關性別,也不關身份,老子就他媽的無敵喜歡你!老子喜歡你的乖,你的狡猾,你的野心,老子給你當踏腳石都無所謂!」

驕陽般張揚的大男孩,胸膛強硬,心意剛烈。

他心有猛虎,卻偏愛細嗅薔薇。

龍諍紅著眼,小心拉般弱的腕子。

「那你,要不要?要不要嘛?你敢說不要,老子,老子就就……」

粉毛成精的家伙氣得原地轉了一圈,找不到任何趁手的威脅武器,最終癟下嘴。

「很凶的,哭給你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