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諍將別針插進同班的衣領,兩處針頭正好抵住脖子,阻止了他們東張西望一頓亂晃。
大家垮下了臉。
班長這也太狠了吧。
龍諍是從後頭一個個輪上來的,最後一個是般弱。
他指尖探入她的衣領,沒有觸到肌膚,熱氣卻纏繞了上來,龍諍動作微頓。她的脖子擦了一層厚厚的防曬霜,也許是時間太趕,匆匆抹了幾下,沒抹均勻,有一道從下巴滑到鎖骨,沒入年輕精致的胸線。
「龍班長,我真不行了。」
般弱沒骨氣求饒,為了證明自己累得發暈,她賣力喘息。
像悶在枯葉里的蟬,燥得讓人心煩。
龍諍手里捏著的別針差點沒掉到地上。
他惱羞成怒,呵斥她,「不成體統!」
隨後他給般弱的衣領加了四根別針。
般弱:「???」
日哦。
般弱熬到了十一點,脖頸直挺挺勒得慌,又被烈陽一曬,小臉登時煞白。
曬得迷迷瞪瞪之際,有人拍了拍她的臉,嗓音低冷,「張嘴。」
嗯?
般弱微微清醒,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眼前放大。
漆黑軍帽壓下一大塊陰影,對方的高鼻梁更加立體,薄唇抿成直線。
「糖。」
他言簡意賅。
般弱死活不肯張開嘴巴。
也不知道教官是什么獨特的口味和審美,買的糖特別怪異,軟溜溜的,碧綠色的,像一坨晶瑩剔透的鼻涕。般弱一想起那奇怪的口感,胃里翻江倒海。
她瘋狂搖頭。
「再不吃點糖你就要暈過去了。」龍諍掐住她的嘴巴,強行塞進去。
般弱舌尖拼命抵著糖,一絲絲甜在口腔里化開。
咦?竟然是甜的?還是硬的?
她最喜歡的水蜜桃味!
「還要不要?」
臨時班長酷酷挑眉。
般弱眼睛一亮,立即點頭。
龍諍又投喂她一輪,指尖推著橘粉色的糖粒,直到輕輕挨到她軟軟的唇。
他略微失神。
教官在一邊咳嗽,「班長,該其他人了。」
龍諍回過神,哦了一聲,目光移到下一位,冷酷無比,「張嘴。」
男同學不敢違抗他的淫威,乖乖張大嘴巴。
「啪。」
龍諍嫌棄捏起一顆,直接扔進他嘴巴,綠色糖果因為沖勁磕到牙齒,發出清脆的回響。
男生慘叫一聲。
「班長,你溫柔點啊,我牙齒都要崩了!」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求跟1號一樣的待遇了,但也不能差這么多吧?喂1號跟喂小女朋友似的,而喂他比喂狗還不如!太粗暴了!
龍諍不管他怎么抗議,接下來的二十二個人被他如法炮制扔了一輪。
好不容易挨到上午軍訓結束,大家趕緊跑到休息區擰開瓶子,咕嚕咕嚕一通亂灌。
般弱的舍友腳步虛浮,摸著肚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教官的鼻涕糖太惡心了,這綠色軟糖已經成為我終生陰影了。」突然間,這半死不活的人又精神煥發,揪著般弱追問,「不過老幺,我剛才瞅了一下,你吃的糖,好像是粉色的哦,該不會是班長給你一個人准備的吧?」
舍友就站在般弱的斜後方,場面經過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錯了吧。」般弱很淡定,「陽光反射,顏色變了。」
「是嗎?」
舍友表示很懷疑,視線晃到前邊,「誒,班長的兄弟來了!都是帥哥!咦,那個是誰啊?身材那么纖細,長得跟女o一樣,娘里娘氣……靠!他摸了你的老公腰啊!他該不會是對班長有意思吧?」
般弱抬頭看去,姚妙妙笑著跑到龍諍身邊,給人來了個熊抱,後者不太樂意,躲閃開來,猝不及防之下還是被碰了一下腰。
「姚淼!」
龍諍眼神微冷。
「注意你的動作!」
姚妙妙委屈癟嘴,「龍哥,這么長的時間沒見,我抱你一下怎么了?你是個男生,碰一碰又不會掉塊肉,沒這么小氣吧!」她又大大咧咧抱了一下王帥,「是吧,王帥,這就是很正常的打招呼嘛!」
王帥其實感覺怪惡心的,姚妙妙身上好像噴了橘子味的香水,他渾身都不舒服。
但人家說這是打招呼,他也不好意思講啥,顯得他逼事兒多。
「我拒絕。」
龍諍滿臉嫌棄,沒有余地,「這樣很惡心。」
姚妙妙被他直白的話刺得下不了台,惱怒道,「那你給鍾般弱喂糖怎么不感覺惡心啊?」
龍諍緩緩轉過頭,如同擇人欲噬的凶獸。
「那是我喜歡的家伙,我舌吻都不惡心,姚淼,最好不要給老子亂講話。不然就算是兄弟,老子照打不誤。」
王帥跟房偉哲吃驚望向他們的大哥。
他們記得沒錯的話,倆人五天前在新生簽到處打了一架吧?這才多久啊龍哥就轉了口風?
韓彰倒是老神在在的,他這些天都見怪不怪了。
昨天晚上軍訓操練完,龍哥沖了個冷水澡套件短袖就出門了,快到宿舍樓關門的時間才匆匆回來,也不知道干了啥事。結果今天,龍哥一改暴躁作風,掙了個臨時班長回來,韓彰還想著龍哥憋了什么大招呢,轉眼他從兜里掏出桃子塘,熟練喂人去了。
這都凶不過倆小時,龍哥還能硬到哪里去?
韓彰完全看開了。
但姚妙妙看不開啊。
她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挪到首府這兒來啊!
姚妙妙自尊心強,忍著羞恥交了贊助費,進了一所三流學校,還跟一群beta混為一談。她為了愛情放棄了自己的前途跟夢想,對方寧願喜歡個欺騙他的女a,卻對她不屑一顧?姚妙妙接受不了這巨大的落差。
「龍諍你混蛋!你眼瞎又不識貨!」
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這話微妙的,兄弟們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經過般弱二次分化狂風暴雨般的洗禮,龍諍雖然是個直男,卻被迫了解了不少奇怪知識。
暴龍直覺驚人,他擰起眉頭,「姚淼,你該不會還是喜歡我吧?你別這樣,老子真不喜歡同性。」他頓了頓,「她只是個意外。」
周邊的人來來往往,而姚妙妙總疑心他們在嘲笑自己魅力不夠,越想越焦慮,掛不住臉兒,轉身就跑。
房偉哲猶豫了一下,「要追嗎?」
王帥有點害怕自己安慰人反而被抱住,他跟龍哥不一樣,他完全接受不了alpha,「讓姚淼他自己冷靜一下吧,會想通的。」
他們明明是一個直男天團,怎么一個個都開始覬覦同性了?
王帥同學身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跟鬼屋那一次一樣,姚妙妙跑了老遠,竟沒有一個人來追她!
他們難道就不擔心她被變態拐走嗎?!
姚妙妙氣得直跺腳。
王帥等兄弟探班完畢,自己家的魔鬼軍訓也開始了,累得倒頭就睡,無暇顧及姚妙妙東想西想的敏感情緒,本來也是嘛,alpha皮糙肉厚,好養活,大家從小是在家長的皮條下長大的,練就一顆鋼鐵心臟,很少有玻璃心的時刻,自然也不理解omega姚妙妙動不動就崩潰的狀態。
首府軍訓進入了第十天,般弱坐上拎著自己的行李,坐上了大卡車,去深山老林接著訓。
大卡車在崎嶇山路上一搖一晃的,般弱的腦袋也一搖一晃的。
怪好睡的。
隨後她真睡過去。
睡得東倒西歪,一腳蹬在隊友的精瘦腰肉上。
「班長,要不要叫醒她?」
龍諍表情冷淡,「等下車我再收拾她。」
眾人心想,您也就是嘴上逞能。
當漂亮整潔的宿舍樓換成了搖搖欲墜的土胚房,新生們痛哭出聲。而且從今天起,他們將遠離心愛的食堂阿姨,自己動手做飯。雇主可能會廚藝,但般弱這方面還真不行,她舍友也是,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alpha,兩人一合計,四處蹭飯。
般弱最遠的蹭飯記錄是蹭到了o3紅營,步行了將近五公里,風里來雨里去的。
這天般弱系著鞋帶,正准備跑步過去,被臨時班長揪到了簡陋無人的廚房。
「你要干嘛?你不要亂來啊!」
般弱雙手交叉,十分警惕。
「吃!」
龍諍不耐煩將一碗面推到她面前。
般弱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傷痕累累的手,東一塊西一塊蹭著灶灰。
面的賣相竟然十分不錯。
藍色福字的大瓷碗,白軟微韌的鮮面條子,撒著蔥花,浮著兩三滴黃金油,熱烈的香氣夾在幾片厚實的淡褐色的牛肉片里,俘虜了般弱飢腸轆轆的胃。這人還炒了一盤芽豆讓她伴著面條吃。
「給我的呀?」
龍諍把筷子給她拆開,「吃快點,他們要回來了。」
般弱的確是餓了,不跟他客氣,一通吸溜,吃了大半。
她滿足打了個嗝。
「我有點撐。」她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可能吃不下了。」
龍諍瞥了她一眼,在般弱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端起碗暴風吸入,旋即轉身去洗碗,五分鍾結束了戰斗。
第十二天輪到了實彈射擊的課程,般弱這次沒摸魚,興奮地摸槍,拿了全營地第二的好成績。
是的,第一又是龍諍。
這家伙就像個天賦技能滿點的機械怪物,熱武器跟冷武器皆玩得飛起。
三天後新生全副武裝,去野外掃雷,時間是一天一夜。
般弱前腳剛邁出去,後腳就響起一串轟隆聲,有人倒霉踩到雷了。一些隊友離得近,遭受余波的攻擊,被掀飛到草叢里。這時候就得考驗同伴能力跟情誼了,有的傻了,沒反應過來,超過三分鍾忘記了實施救援,於是傷員被默認死亡狀態,得躺在草叢里待到訓練結束。
般弱抽到了四人小組,通過團隊合作,有驚無險走到了晚上十點。
天色漸暗,草蟲出沒。
「要不休息一下吧?」
隊友剛剛提議,一聲巨響,被仿真雷炸上了天。
般弱身上綁著的警報也響了起來,血包破裂,這意味著她同樣進入「受傷」狀態。
「卧槽!這買一送一啊!」
其余兩位隊友驚得手忙腳亂,想要過去又不敢過去,小心翼翼使用探雷針。
按照這倆烏龜般磨磨蹭蹭的速度,她絕對要涼了。
荊莽突然竄出一道高大人影。
「班長!你竟然在後面!」
隊友紛紛驚喜出聲。
即使在黑暗之中,龍諍依然清楚辨認出了地上的人,她軍帽掉落到一邊,滿臉是血,狼狽不堪。
「啪。」
本能先於理智,龍諍拆掉了探雷針,腳步如飛奔了過去。
「嘭——」
他同樣踩中了雷,炸到了般弱的身邊。
「沒事吧?」
他摸了摸她的臉,「別怕,老子陪你一起死。」
般弱憋了半天,「這是假的。」
對方低沉嗯了一聲。
我知道。
三分鍾的時間轉瞬而過,倆隊友放棄了救援,很是愧疚,揚聲來了一句。
「班長,你還有什么遺言嗎?咱們幫你完成!」
黑暗中,男生用滾燙的身體,用盡全力擁抱她。
他緩緩地說。
「遺言沒有,遺產倒是有很多。」
隊友:「!!!」
難道班長這么大方,准備將他銀行卡密碼交代給他們了?!
龍諍將臉埋在般弱的腺體邊。
「老子的初戀初吻初夜,所有第一次的遺產,你怎么准備時候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