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鍾同學啊?」
輔導員從辦公桌的文件堆抬起頭, 扶了扶眼鏡。
「她結合熱, 請假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今年軍訓最佳個人前三名,眉眼倦懶, 寬大圓領的煙藍色t恤露出鎖骨兩節,耳朵跟手腕沒帶任何配飾, 意外的干凈清爽。
輔導員心想自己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 估計也會迷上這種貓系慵懶的小哥哥。
「那她現在哪里?」
輔導員不由得無奈笑了笑, 「衡同學,我是她輔導員, 不是她男朋友。」
衡驍捕捉到了一個詞, 「男朋友?是男朋友陪她來請假的?」
輔導員唔了一聲, 「這個我倒不確定, 不過她跟龍同學是一起來的。」
首府姓龍的沒幾個。
衡驍眼神銳利, 斂起情緒,「好的, 我知道了, 麻煩您。」
他走出輔導員的辦公室, 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衡驍劃開聊天界面。
【薛蕙:哥哥你在哪里我不要分手】
【薛蕙:哥哥蕙蕙錯了我會改你別不理我嗚嗚】
【薛蕙:是我姐姐太沖動了我要是知道我就攔著她了】
【薛蕙:蕙蕙向她道歉行不行】
衡驍是昨晚提的分手。
就在般弱走後的一分鍾內。
提得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帶水。
薛家兩姐妹都懵了。
衡驍一直以來都以溫柔面孔示人, 尤其是對女生,他照顧得面面俱到, 從不讓她們有一絲的尷尬或者不舒服。而這種當眾分手的情節,薛蕙更沒想到會落到自己的頭上,當時她就被氣到了, 質問他是『兄弟』重要還是『女朋友』重要。
對方的桃花眼輕挑濫情,卻說,「那不是兄弟,是我未來老婆人選。」
全場為之側目。
般弱宿舍三人組都傻了。
而沉默觀戰的韓彰同學噴出了一口汽水。
當事人薛蕙哭著跑了出去。
第二天她就後悔了,一是的確舍不得衡驍,二是她忍不下這口氣,追她的人從小到大不計其數,哪個alpha做得出這種拋棄omega追求同性的離譜事兒?!憑借著強大的關系網,薛蕙收到了同班同學的消息,立馬趕過去,在校內花壇堵住了衡驍。
她哭得梨花帶雨的。
男生用紙巾拭擦她的眼睛,溫和道,「不要哭了。」
薛蕙的臉頰被他冰冷的指尖觸著,微微害羞,「哥哥……」
男生的嗓音柔情到犯規。
「你說你有什么可哭的呢,你只是失去了一個並不愛你又利用你的狗男人而已。」
薛蕙臉色怔忪,慌忙說,「我知道你心里有氣,都是我姐姐不好,你,你罵我我也心甘情願的。就是,就是不要說,這種話。」
「這種話?」衡驍低笑,「我說假話你們一個個信得臉紅心跳,說點人間真實的殘酷,你怎么就偏不信了呀?」
他用紙巾緩緩擦過女孩子的淚痕,動作繾綣,眼神冰冷。
薛蕙臉紅咬唇,「你,你在我來那個的時候,脫了衣服給我圍著,還讓教官罰了。」這難道不是喜歡她的證據嗎?
衡驍漫不經心。
「我不這樣,怎么能讓她心疼我呢?」
這個「她」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omega女生身體微顫,「那你,你在我生日的時候給我烤了芋頭……」
「我以為她愛吃芋頭,漫上遍野給她挖了回來,結果呢,那家伙說她喜歡吃奶茶里的芋泥,你說氣不氣人?」衡驍唇角微翹,薄薄的雙眼皮顯出了涼薄的跡象,「至於那天是不是你的生日,抱歉,我不清楚。」
「衡驍你混蛋!你不喜歡我為什么要撩我!」
薛蕙紅著眼眶,氣勢洶洶甩了他一巴掌。
衡驍舌尖在口腔內壁轉了半圈兒,撩開眼皮瞥了她一眼。
她突然記起這個是alpha,害怕後退。
衡驍長腿晃了過去,薛蕙僵硬不敢動。
冷白纖細的手指挑起她一縷長發,他隨意捻了捻,「這頭發保養得不錯,改天也把自己的腦子保養一下。」
薛蕙氣得打掉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還跟哥哥裝呢?」衡驍微微笑了起來,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斑駁碎光照得輪廓柔和多情,「薛蕙妹妹,吊了幾個備胎,被多少個alpha標記,你心里沒有逼數啊?要哥哥一個個把他們拎到你面前認人么?」
衡驍從不跟純情好女孩兒玩什么戀愛游戲,能咬鉤的魚,跟他都是半斤八兩。
他最不該的就是吃醋過頭,為了氣海王一回,腦子一昏答應了這個女omega的表白。
還好死不死牽扯出了一樁近乎絕交的賭注。
導致這一句他全盤失利,讓暴龍奪得先機。
從盤面上看,他目前必死無疑。
衡驍垂下眼簾,將紙巾放到薛蕙的手上,「薛同學,你要知道,這眼淚呢,對不喜歡你的人來說,就跟垃圾差不多,排泄出來後還得自己處理。」他頓了頓,「既然咱們分手了,也希望你履行賭約,見了人繞道走。」
女生臉色煞白。
「還有,哥哥心情不好,薛同學心地善良,為人著想,應該在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在哥哥的面前對不對?」
這對漂亮的桃花眼輕輕彎了起來,眼尾略染紅暈,比omega的信息素還要勾人。
而薛蕙後背嚇出一身冷汗。
衡驍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心里裝了一只眼珠黑白分明的貓兒,她調皮,淘氣,不聽人話,還總愛撓傷主人。起先是無傷大雅的打鬧,後來越演越烈,撓得他整晚睡不著。
直到昨晚,他橫下心冷落她,決心讓這小牲畜學乖點。
小牲畜撓得他滿臉血花,揚長而去,讓他少點來找她玩。
重要的東西正在失去。
衡驍的滋味怪復雜的,一方面他覺得自己不該這么乖就束手被擒,一方面他又擔心這海王小畜生跑出去外邊跟公狗亂搞,馱著野種回來讓他養。
沒心沒肺的家伙是什么都能做得出來的。
衡驍決定親自出馬,將死局盤活。
他要在般弱回校的那一天當眾表白,以浩大的聲勢挽回她。
跟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他以後的未婚妻,姚妙妙。
她一覺醒來,被兄弟群的消息炸懵了。
【l:你們小嫂子被老子追回來了,以後見面端茶倒水好好伺候】
【帥死了:小嫂子???!!!】
【我家房子天天塌:小嫂子的姓氏,是鍾情的鍾嗎???】
【戴上眼鏡人畜不分:恭喜龍哥夙願成真】
能稱得上「夙願」的,除了多次拒絕龍哥的鍾般弱還有誰?!
【喵喵:龍哥你忘了她害得你跳樓了嗎!!!】
【喵喵:那就是個綠茶啊你清醒點!!!】
【l:樓是老子自己跳的,人也是老子自己追的,賤不賤老子心里有數】
【l:姚淼,是兄弟就祝福我,你再詆毀她,別怪老子不客氣】
姚妙妙的眼淚奪眶而出,那她算什么啊,跟著他到了這種鬼地方,犧牲了那么多,什么都沒得到?鍾般弱要是當了龍家的少奶奶,她怎么辦?她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姚妙妙越想越慌亂。
床鋪下的beta正在跟女朋友的家人視頻通話,姚妙妙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烈日,蟬鳴,氣球,人群。
微妙的是,這助攻人群分成了兩撥。
衡驍瞟了對方,一眼看出那女生戴了假發,上邊別著了個星星發卡,正在興奮擺弄著嫩黃色的裙子。
就是比較黑。比他還黑。
衡驍是天生的冷白皮,面相精致,妥妥的合照殺手,因此當姚妙妙跟他同框,立刻被奪了風頭。
她有些不滿瞪了對方好幾眼,什么時候不表白,偏偏挑著這點兒跟她撞一起?
而般弱趴在宿舍上邊,都驚呆了。
她請了假,沒去上課,是回來拿衣服的,結果遇上這一茬。
「下來。」
衡驍仰著脖子。
「我看到你了,別躲了,海拔太高,下來說話。」
般弱懶骨頭,趴著沒動。
她朝他揮了揮手,像領導檢閱似的。
衡驍又好氣又好笑。
情場一哥也不用喇叭,仗著自己的肺活量好,沖人喊話,「末班車雖然停運了,但不代表它不會重新開始。鍾般弱,我跟薛蕙分手了,什么都沒發生過,不信你可以檢驗,她身上有沒有我的信息素!」
夏日里的男孩子穿著女孩兒最怦然心動的雪白球衣,額頭綁著運動頭帶,他拆下了他最心愛的骷髏耳釘,洗了紋身,那壞學生的不羈氣息盪然無存,「我們相識了337天,有598頁的聊天記錄,你,是唯一一個,繼承了我所有私藏表情包的女孩。」
遇見她之前,他是個呼風喚雨的海王,每天想著就是擴大魚塘,總有一天能稱霸海洋。
遇見她之後,海王只想連夜把魚塘填了。
情場一哥懊惱得還想把自己填了。
「有37個夜晚,我們徹夜聊天,我把你聊到睡著,手機卻不舍得掛,把你的呼吸錄成歌曲小樣。你看,哥哥能陪你摸魚,陪你訓練,陪你打游戲,陪你吃飯,陪你學習,哥哥的手機跟信用卡交給你保管,哥哥的信息素也只對你上癮——」
他的聲線變得沙啞低沉,緊張得手心出汗。
「所以,能再給哥哥一次機會嗎?」
而這時龍諍正好打了飯回來,一聽見他掰頭的聲音,臉都綠了,扒開人群,「你干什么?」
「龍哥!你回來了!」
姚妙妙驚喜跑過去。
「同學你讓讓,我不是叫你。」
龍諍看到裙子就把人撇一邊了,姚妙妙連忙探出頭,「龍哥,是我啊,姚淼!」
「姚淼?真的是你?你穿女生的裙子干什么?還戴假發?」
龍諍震驚了,他第一次知道他兄弟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姚淼換回女裝後還挺懷念自己當o的那段時間,在專門化妝的地方擺弄了很久,又貼了眼睫毛,塗了唇釉,可謂是精細打扮到了每一根頭發絲,結果龍諍就給她這樣的評價?
她快氣吐血了!
「龍哥,我,我不想當你兄弟了。」
「你想當老子仇人?!」
周圍人的視線火辣辣的,姚妙妙踮起腳尖,湊近龍諍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