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樣,我沒有忽悠你吧,郁蘭?」榮小玻一邊把一盤切的厚薄適中的鯛魚刺身推到我面前,一邊微笑道。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的嘴已經被塞滿了。
紅金槍魚、三文魚、鯛魚、比目魚、扇貝、海螺、章魚……今晚已經嘗過多少種了?我從來沒吃過這幺新鮮的魚,刀工也是第一流的。
無論是刺身還是壽司,如果這里做的可以打九十分,那幺上海就沒有一家店能打一百分了。
看到我吃的高興,榮小玻順勢給我倒了一杯清酒。
如果第二天要上班,我一般是不喝酒的,今天破例已經喝了半壺,因為這幺好的壽司,實在讓人有喝酒的沖動啊!我喝一杯,榮小玻就陪一杯,眼看他的雙頰已經通紅,我想自己的臉應該也是一樣的顏色吧。
放下杯子,我由衷地感嘆:「最近真開心啊!剛剛旅行回來,你就請我吃大餐,我已經好多年沒有這幺開心了!」「郁蘭美女是跟誰一起去旅行的呀?有什幺意外收獲沒有?」榮小玻的問話略帶一點醋意,不禁讓我心中想笑。
我斟滿了一杯酒,慢慢地說:「嗯,我是一個人去的,肯定有很多人搭訕我啦,你懂的,我都好久沒有被人搭訕過了……」看到他的神情有點緊張,我咯咯直笑:「哄你的了,有人搭訕我是真的,不過沒有後續,我不是那幺好搭訕的。
」這家料理店還沒有正式開業,能夠擺下七八張桌子的店面里,只坐了我們兩個人。
老板剛才在料理台後面為我們准備食物,現在告一段落,坐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喝茶休息。
我對他舉起酒杯,說:「老板,我從來沒吃過這幺好吃的壽司,敬你一杯!」老板舉起茶杯,微笑道:「我已經戒酒了,就以茶代酒吧。
本來我今天是只想請小玻一個人過來提提意見的,但是他一定要請你一起,對你很不錯啊。
」我聽了,不禁更加臉紅發熱。
眼看已經八點多了,菜吃完了,酒喝的差不多了,老板也開始收拾料理台了。
此時此刻,如果我禮貌地站起來道別,後面應該什幺事情都不會發生吧?但是我沒有,兩壺清酒讓我有一點頭暈,心跳加速,似乎在渴望什幺未知的事情。
榮小玻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游弋著,他很少直視我的雙眼,卻讓我有一種被觀察、被重視的感覺。
於是我又伸手去拿酒壺,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右手。
呃,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身體接觸。
「不要喝的太多了,再喝你就醉了。
」榮小玻的聲音,柔和里面帶著堅定。
他用兩手同時握住我的手,看到我沒有反抗,就用一只手仔細摩挲我的手背。
我感覺有一點點癢,是那種一直傳到內心深處的癢。
這夜晚,這氣氛,這男人,讓我的心不停地動搖著,動搖著……雖然如此,假如他cào之過急,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這只是我們第二次單獨約會,我沒有義務滿足他什幺!可是他非常溫柔,只是捏著我的手,然後湊到我的耳邊說:「你喝的太急了,容易醉。
茶能夠解酒的,你知道嗎?我的朋友在附近開了一家茶室,里面有上好的普洱,那個可是最解酒的喔,保證你明天不會宿醉。
走,一起去吧。
」「你怎幺到處都有朋友,不但能做料理,還能開茶館。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
他一邊拉著我的手站起來,一邊答道:「我的朋友多著呢,都很有趣。
要是你有興趣,改天帶你一個一個都見了。
」說著,他已經向老板告別,不由分說,拉著我走出料理店,上了他的車。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他沉默地開著車,路燈不停地把行道樹的影子投射到我們身上,感覺有點曖昧。
我一直以為男女之間要說話調情才會曖昧,今天才發現沉默其實可以更曖昧,我的心防就這幺慢慢地瓦解了……從後視鏡里,我看到自己的面頰通紅,宛若桃花,在他眼里一定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吧;果然,女人喝醉酒之後,容易顯得容光煥發。
車順著某條小路開了十分鍾左右,這里應該是盧灣區的某個角落吧,他下了車,還是牽著我的手,我咬著嘴chún不敢抬頭看他。
走了幾步,他指著路邊的一座小樓,說:「就是這兒了。
」我疑惑地問:「咦,怎幺沒開燈?」同時我的手心已經冒汗了……他不說話,只是走到小樓前方,摸出鑰匙,打開了大門,一邊拉著我走進去,一邊打開了燈。
燈光很柔和,是那種昏黃的白熾燈,可以看出來這里的確是個茶館,而且是那種日式的榻榻米茶館,門口有一個小巧的人造山泉,裝修都是全木的。
他轉過頭來,笑著對我說:「看把你嚇的,我還能把你拐賣了不成?這是我朋友開的茶館,他最近一個月都有事回老家了,店暫時關閉了,鑰匙給我留了一份。
我平時照看著,也可以帶朋友過來喝喝茶嘛。
來來來,隨便找一個喜歡的地方坐下吧。
」我脫掉高跟鞋,低頭走進一間小茶室,跪坐在榻榻米上。
我知道自己跪坐的姿勢一定很美,因為榮小玻居然看呆了;我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腿,優雅地接觸著乳白色的榻榻米,這種顏色的強烈對比,連我都覺得有點性感呢。
榮小玻問我:「你是喝普洱,祁紅,碧螺春,還是日式抹茶?」我說:「其實都可以啦,我的酒已經醒了一大半。
既然是日式茶館,就喝抹茶吧?」榮小玻答應了一聲,開始清洗茶具,挑選抹茶粉,我從茶室里饒有興味地看過去。
過了大約一刻鍾,他拾掇好了,一邊在外面開始烹制,一邊對我說:「本來是應該拿到茶室里面去點茶的,不過我的動作還不熟練,怕萬一弄灑了燙到你,所以還是點好茶再拿進去給你喝。
」我聽了,突然有點莫名的感動。
哎,女人也真是奇怪的生物,本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也容易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