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宴不為所動，反正現在倆人離得遠，爸爸就算提著刀也砍不到他。他懶洋洋地靠著溫泉的池壁，說道：「爸爸，你冷靜一點，那塊表本來就是我的。你忘了嗎，那是劉叔叔送給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呵呵，你跟我掰扯這個，你要臉嗎？你要不是我兒子，他連個鋼鏰都不會送你！更何況他送了你多少，等他孩子過生日我就得還回去，你現在還跟我說那是你的？」

「爸爸，你不要生氣。那塊表其實不算賣了，只是放在典當行，三個月內可贖回。」

「我給你翻譯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我就是臭不要臉地套現了，你們要是舍不得就去贖……是不是？」

「對不起，爸爸，我實在是太餓了。」林初宴開始換路線走。

恰在這時，服務員敲門進來，送了精美的果盤和飲料。林初宴指了指，示意她把東西放在溫泉旁邊。

少年人大半身體浸在水里，布滿花瓣的水面裊裊地浮動著白色的半透明水汽，使他的身軀和面孔顯得有點朦朧。室內空氣潮濕，他的劉海被打濕，貼在額前，柔軟而凌亂。

服務員彎腰把東西放下去，瞟了一眼水面。嘖，好可惜，有花瓣擋著，什么都看不到。

他突然仰起頭，朝她做了禁聲的手勢。噓——

明亮的眼睛，有一點彎，唇角輕輕牽著，修長好看的食指擋在唇前……那一刻她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一眼萬年」。

怎么會這么好看……服務員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然後她紅著臉，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了。

林初宴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調戲了別人。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機那一頭，林雪原短暫的遲疑，讓他知道，爸爸心軟了。

但是很快爸爸又吼他：「我不給你錢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說說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把你扔大街上一准餓死。讓你做個兼職自己賺錢有那么難嗎？你鋼琴十級就不能做個家教？你高考理綜滿分，做家教肯定全世界的家長搶你。你說說你……」

「太累了。」林初宴用三個字點評了爸爸的建議。

「你大爺的！你老子我當年上學時連雙好鞋都沒有！一天睡四個小時做三份兼職，我也沒累死！」

林初宴心想，我和你不一樣。我爸爸比你爸爸有錢。

當然嘴上是不可能這么說的，否則爸爸要炸掉了。

林初宴說：「爸爸我真是佩服你，難怪當初追媽媽的人那么多，她卻只看得上你。」

盡管林雪原有時候特別想把這糟心兒子塞進避孕套打個結扔到垃圾桶里去……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臭小子太會聊天了。他專門往人最癢癢的地方撓，撓完了讓你感覺身心舒暢，你知道他目的不單純滿嘴甜言蜜語，你也可能會嗤之以鼻，但依舊會舒暢，因為這種情緒不受理智控制。

這樣的人，放古代一定是欺下瞞上兩面三刀還能混的風生水起的大奸臣。

想想都可怕。

林雪原哼了一聲，說：「別跟我耍花招，老子有的是辦法治你！」

……

向暖不是故意要聽別人聊天的，她非常想看那些錦鯉把面包吃完，所以就多待了一會兒。歪歪站在她身旁，一臉八卦地豎起耳朵。

等錦鯉吃完面包，兩人離開，路過假山時，看到那位父親還在訓兒子。

林雪原一邊跟兒子講電話，一邊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氣場太強大了，好凶的樣子，向暖嚇得呆了一呆，結結巴巴地說，「對對對不起我我我們路過的……」

林雪原沒想到自己會嚇到路過的學生，看那小姑娘挺可憐的，他捂著手機，也跟她道了個歉：「抱歉，我兒子……」說著晃晃手機，「是個滾刀肉，臭不要臉。」

向暖好囧，心想這位兒子太奇葩了，能把老爸氣得和路人吐槽。

歪歪很懂的樣子，走近一些拍了拍林雪原的肩膀：「大哥，看開點。」

林雪原低眉看了一眼肩上的爪子，斜了他一眼，聲音有些硬：「叫叔叔。」

歪歪和向暖馬不停蹄地逃竄了。

林雪原收回目光，對著手機吼道：「別以為當個富二代就可以高枕無憂，等老子死了我把財產都捐了，讓你喝西北風！」

手機那頭傳來飽含真情的祝福：「爸爸，我希望你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