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剛才那種呢?」
「維生素。」
「我餓了。」這已經是曲昀在一天之內第五次說自己餓了。
其實他並不餓,而且沒什么胃口,看看自己的手腕他都覺得自己瘦得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好不容易有一身腱子肉,全部都浪費了。
「一會兒我們會有流食提供給你。」醫務人員的回答就像機器一樣。
「我無聊。」曲昀說。
醫務人員沒有再理睬他,只是替他打開了對面的電視機,播放的是八十年代的舊電影,看著那畫質,曲昀覺得自己更加無聊了。
在這個病房里,曲昀完全無法分清楚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而且自己很容易困倦,有時候胸前的刀口很癢,他會很想去撓。
「如果我是你,我會忍住。」杜克的聲音響起。
曲昀看了他一眼,一想到這家伙干的好事,就十分明顯地送了對方一個白眼。
「你過的很悠閑,一點都沒想過以後會怎么樣嗎?」杜克問。
「你們現在就像養豬一樣養著我,很明顯不打算殺我。而且你之前對我說『流放島』的守備人員都是不遜於我的高手?到底你是高估了這些成天圍著你的哈巴狗,還是看不起我?我要是死掉了,等你們有了棘手的任務,還能找到比我更價格合理又好使喚的?」
杜克笑了:「確實是。這一次你在游戲中的行動表現是s級的,但是任務評定是完全不合格。我們要你把凌默帶去南岸,你把他帶去哪里了?」
「那是因為你對我的任務完全不配合,你的目標是要我死,而不是讓我帶著凌默去南岸。而且南面沒有岸。」曲昀十分不爽地說。
「我怎么不配合了?」
「你給我的槍里沒有彈夾,□□沒有消聲器,你他么的還在我們取槍的路上設置了陷阱要炸死我們,就連最基本的匕首都沒有,是要我手撕那些荷槍實彈的家伙嗎?」
「這些後來你不是都得到了嗎?而且你還把我們在林中的基地給毀掉了,讓我們損失慘重。」
「對啊,你自作自受咯。你肩膀上的彈傷是不是不疼了?」曲昀故意去戳杜克的痛腳。
杜克果然表情略微滯住,曲昀在心里暗爽。
「你應該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前途。是做一只聽話的狗,好好活著,還是做一只叛逆的狼。」
說完,杜克就起身了。
當他走到了房門口,杜克回過頭來說:「你似乎在這里待不住,為了你的心理健康,我特地為你准備了凌默所在的實驗室里的監控。你摁遙控器上藍色的摁鈕就能看見。」
等到杜克離開了,曲昀怎么想怎么覺得對方說的凌默實驗室的監控是個大陷阱,搞不定有啥陰謀。
他躺在床上,忍了半天,卻覺得心癢難耐了。
凌默做病毒研究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呢?
曲昀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沒有點睡意,就像戒煙一樣,戒了半天也沒成功,曲昀最後還是摁下了那個藍色的摁扭。
面前的視頻畫面立刻就從老電影切換到了實驗室,清晰度瞬間上升,感覺一下子就回到了現代。
畫面里有四個視頻,分別是實驗室、寫報告的辦公室、病毒庫以及消毒室。
此時的凌默並沒有穿防護服,而是單手撐著下巴,坐在電腦前,手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馬克杯。
攝像頭其實就在他面前的電腦前,將他的側臉甚至於睫毛都拍得一清二楚。
雖然這家伙平常總是給人以生人勿近的感覺,但每次他低垂著眼的樣子,曲昀都會覺得很柔和。
他轉過臉的那一刻,緩緩抬起眼睛,曲昀心里一陣緊張,有一種自己偷窺被發現的緊張感,他下意識向後緊緊靠著枕頭,手指摁在遙控器上。
當噼里啪啦的打字聲響起,曲昀才意識到對方是在打字。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有一種深深的做賊心虛的感覺。
凌默打字的速度很快,從來不需要低下頭來看鍵盤,於是曲昀可以長達幾十分鍾「膽大妄為」地欣賞凌教授的正臉和他越看越漂亮宛如容納萬物的眼睛。
中途,凌默調節了一下椅子的位置,他的身體前傾,整個屏幕上都是凌默的鼻尖和嘴唇。
那樣子,就像要吻上來一樣,看得曲昀的小心肝沒節操地七上八下。
曲昀覺得凌默每個角度都好看,簡直成了腦殘小迷弟。
為了心臟健康,曲昀把錄像調回了九十年代經典老電影,看起了《泰坦尼克號》,看著小李子那青春無敵的臉龐,曲昀悲哀地發現自己滿腦子還是凌默年輕冷峻的臉。
沒多久,曲昀就困倦的不行,睡著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胳膊上一陣刺痛,曲昀猛地睜開眼睛,本能正要讓他反抗,肩膀卻被牢牢摁住。
「我取一點你的血樣,看一下你的抗體。」
忽然這么近距離地與凌默的目光相觸,曲昀差一點就要從床上翻下去。
「你……你還真在替『黑雀』做研究了啊?」曲昀純屬沒話找話。
凌默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而凌默的後面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家伙,看來懷斯特還是覺得凌默不夠聽話。
感覺到凌默的手離開自己的肩膀,曲昀失落了起來。
他雖然大病初愈,但並不代表他不記得在自己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
他用一種隨意的聲音說:「嘿,我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這個時候,《泰坦尼克號》正好播放到了露西和傑克站在船頭,那句經典台詞——「你跳,我也跳。」
「我已經回答過你這個問題了。」
「什么?」曲昀滿臉懵圈。
when and where
「你跳,我也跳。」凌默側過臉,念了一遍電影里的台詞。
說完,凌默就轉身離開了。
「那是什么鬼啊!」
如果凌默聽懂了他說的話,為什么不問他是誰?為什么還不醒過來?
不行,他得找機會問清楚!
但是之後的兩個月,曲昀沒有再見過凌默。一開始曲昀還會從錄像里看凌默在實驗室里坐在顯微鏡前的樣子,做分離實驗的樣子,甚至於打報告的樣子,但過了幾天曲昀就覺得不是個滋味。
這簡直就是懷斯特和杜克的惡趣味。
於是之後的日子,就算電影在無聊,曲昀也忍著不再看凌默了。
杜克對懷斯特說:「老師,現在凌默幾乎對嚴謹漠不關心,從不問他的身體是否康復,也沒有問過他現在在干什么。也許之前他對嚴謹有過什么因為共同進退而產生的信賴感,但現在感覺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嚴謹呢?」
「他可以抱著膠原蛋奶看《辛普森的一家》看一天。」杜克提起曲昀就沒有好臉色。
「他的身體恢復的怎樣?」
「昨天他還在病房里做了兩百個俯卧撐。大概閑得快發霉了吧。」
「你不是問過他,願意做聽話的狗還是叛逆的狼嗎?把他交給考斯特吧。」懷斯特說。
「考斯特?看來您是要把嚴謹弄死?林中守備都是考斯特訓練出來的。」
「那說明,考斯特的水平還不夠。他應該從嚴謹的身上好好學習。」
於是,在這一天,曲昀離開了他睡了快三個月的病房,被幾個穿著迷彩服的人帶走了。
他們將他帶到了一個類似搏擊訓練的地方,大概七八組人正在相互制服對方,那場面就像是生死較量,互相都想要對方的命。
而訓練場的邊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就是懷斯特口中的考斯特。
雖然僅僅是一個背影,曲昀立刻有了一種蕭肅的感覺,第六感讓他感覺到這個男人周身散發出的殺氣。
那兩個把曲昀帶來這里的人剛停下腳步,考斯特就轉過身來。
從男人的審美來說,這家伙的五官很剛硬,是曲昀欣賞並且願意稱兄道弟的類型,但是他目光里是連掩飾都不需要的嗜血殺意,曲昀覺得對方真心不好惹。
考斯特從口袋里取出一盒煙,彈起了一根,叼在嘴里,點燃了之後,吐了一口煙圈。
曲昀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看不起自己,甚至還帶著一絲憎惡。
對方不說話,曲昀也不說話。
訓練場上的男人們還在以死相搏。
這時候,考斯特拍了拍手,所有人瞬間停了下來。
「來,大家看看,我們有二十一個人,死在這家伙的子彈下。」
曲昀想了想,對方似乎有什么說的不對,但他還是決定不在這個時候觸對方的霉頭了。
很明顯,考斯特注意到了曲昀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嚴謹,我有哪里說的不對嗎?有屁就放!」
看來這男人的脾氣不大好。
但是曲昀對於脾氣不好的男人,通常也沒什么好感。
「是十九個人死在子彈下,還有一個是死在餐刀下,另外一個死在匕首下。」
曲昀用十分客觀的聲音糾正對方。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戰績非常輝煌?」考斯特問。
「那不是戰績,是為了生存。他們要殺我,我只能殺了他們。」曲昀回答。
考斯特冷笑了一下:「似乎很有道理。懷斯特說你很有本事,要把你編進我這里。不過對著一個隨時會把其他人的命都奪走的家伙,我不覺得你能做我的人。」
曲昀能感覺到其他人投注過來的視線里充滿了仇恨感,頓時明白自己的清閑日子到頭了。
這不僅僅是來自這些守備員的恨意,估計也是懷斯特想要好好整治他。
「如果我不能做你的人,那就麻煩讓我回去病房混吃等死吧。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曲昀回答。
考斯特笑了笑:「我們正在訓練。為了避免以後再被你這樣的人放倒,我們應該珍惜這個難能可貴的切磋機會。」
曲昀心里咯噔一聲,他可不會傻的以為這是一場一對一的較量,鼻青臉腫事小,小命玩完就麻煩了,他還沒問清楚凌默到底怎么個意思!懂沒懂這個世界不是真的!
果然,那是幾個人就這么虎視眈眈地走近,每一個都像是要把他拆皮剝骨。
考斯特對押送曲昀的人說了句:「人已經帶來了,你們可以回去懷斯特那里了。」
這下子,曲昀完全處於孤立無援待宰羔羊的狀態。
「你們別讓他死的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