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陳設極為簡單,地上鋪著些獸皮枯草,角落有個冰冷的壁爐。外壁被熏得黝黑,里面卻半點火星也沒有,旁邊靠著的烤肉鐵架上甚至有了斑斑銹跡。
這里看上去就是一個供荒野獵人偶爾落腳的小屋,但是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暮色沒有找地方坐下,直挺挺地站在木屋中央,閉目養神。
時間沒有過去很久,門軸上同樣有了銹跡的鉸鏈又是吱呀一聲,走進一個佝僂的老人。
他出一陣沙啞低沉的笑聲,說:「真是難得,今天來了一位大人物。說吧,有什么需要我為您效勞的地方?」
暮色扔過去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道:「幫我找一個人,這是他的畫像,不過外貌不一定完全是這個樣子。」
老頭小心地展開,拿到窗邊,借著透進的月光看去。紙上赫然是千夜的畫像,和夜瞳書桌上那張一模一樣。只要經過暮色眼睛的事物,她都能一絲不差地復刻出來。
老頭仔細地看著畫像,說:「外貌改變了也不要緊,五官和骨架的比例總是有跡可尋,我已經記住了這雙眼睛。不過,能不能給個起始范圍,若是整片永夜大陸,可超出了我的能力。」
「他在兩年前吧,應該出現在人族疆域三河郡那一帶。這夠了嗎?」
「唔,有一點可能性了。不過一個人族的平民,可能早就死了,您知道,這里是永夜,那些弱得可以的小爬蟲們,有太多不幸能夠奪走他們卑微的生命」
暮色斬釘截鐵地道:「就是你死上一百次,他也不會死!這點我可以確定!不要東拉西扯,去把他給我找出來。」
老頭被暮色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向側旁退了一步,重重撞在木牆上。他呼嚕呼嚕地喘了幾聲,才說:「我可以盡力去試試,不過,這很貴」
「要多少,盡管說。」暮色聲音冰冷。
「您知道,有時候水晶幣換不到所有」老頭偷偷抬起眼睛,一縷貪婪的光芒閃過,大著膽子向曲線最明顯的部位瞄去。
不料暮色把他的小動作全部看在眼中,當下哼了一聲,抬了抬手指,激射出一道細線般的血氣,閃電般洞穿老頭的大腿,並且把他並不輕巧的身軀在地板上拖來拖去。
老頭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指尖冒出一陣陣黑氣,卻不知道為什么,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血線。直到他嚎叫了整整三分鍾,暮色才收回血氣。
老頭受傷的大腿狠狠砸在地板上,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他捂住血肉模糊的傷口,痛得全身顫抖,連叫也叫不出來。
暮色將幾枚晶幣拋在他身上,冷冷地說:「這是定金。你們『灰衣的夜行者』號稱滲透了永夜之域的所有陰影?不要以為暮光大陸只能依靠你們,就此妄想不該得到的東西。下次再敢亂看,我會直接把你這雙眼睛挖出來。你以為一個黑衣長者在門羅的純血面前有什么用?」
老頭聽到門羅這個姓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立刻緊緊抓住晶幣,連聲道:「您放心,您放心!只要半個月,一定會有結果,一定!」
「如果拿了我的錢,又沒有結果,你知道會有什么下場。」
老頭拼命點頭,就差指天誓日地下血咒。
「把你的腿包一下,不要還沒把我的活干完,就先流血死掉了。」暮色說完,就走出木屋。
當暮色走到雜木林邊緣,一名穿著黑色長風衣的高大男人悄然從一棵大樹的陰影中出現,跟在暮色身後。他異常英俊,手指格外修長。
「格慕,半個月後你再到這里來一次,替我把結果取回來。」
名為格慕的年輕血族無聲笑了,問:「然後呢?」
暮色冷冷地說:「然後你就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再切斷左手和左腳。」
「就這樣?不用讓他死得長一點?」
「不,留著他的命,門羅不殺為我們辦成事的人。」
格慕聳肩攤手,說:「真是古老到腐朽的原則。」
暮色回頭,狠狠盯了格慕一眼,「在你沒有能力挑戰那些老家伙之前,不要說這種話。因為這毫無意義,明白了嗎?」
格慕無所謂地笑笑,道:「我們遲早能夠挑戰他們的,不是嗎?」
「等到了那一天再說吧!」暮色扔下這么一句,身影連續閃爍,瞬間就到了百米之外。
格慕奔跑起來,追在她身後叫道:「嗨,等等我!聽我說啊,最近周圍出現了許多奇怪的人」
夜色再次籠罩了永夜大陸,仿佛從來不曾離開過,白天短暫的幾個小時陽光仿佛只是夢境。
千夜此時已經鑽進自己的營帳里,准備修煉。可是不知怎的,忽然有股無法抵抗的倦意襲來,他勉強控制住身體,找到一個還算舒適的姿勢,就此沉沉睡去。
千夜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那是一片漆黑的森林,到處是深色古樹。每棵樹都沒有葉子,只有光禿禿的枝干,全部扭曲得不成樣子。極目望去,眼前沒有一根線條平滑筆直,沖擊著視覺的凌亂似乎是古樹異常痛苦卻無聲的吶喊。
在森林中央,有團白影格外醒目,那是一個獨自行走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