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零 高胡(2 / 2)

永夜君王 煙雨江南 1832 字 2020-08-08

千夜很有些無語,高胡人果如傳說中那樣,是個很瘋狂也有獨特信仰的種族。

浮空艇在深沉的夜色中飛行,有節律的引擎聲聽得久了,也就不覺得那么吵了。在一整晚的飛行中,黑月似乎不知疲倦,將整個浮空艇上上下下爬了個遍,只要能拆開的地方一定會打開看看。她甚至爬到飛艇頂的氣囊上去研究了半天。

千夜就靜靜站在控制台前,數個小時都不動一動,只是偶爾調整一下浮空艇的高度和方向。

「你怎么可以一個人站那么久?」黑月不只一次出現在千夜身邊,很是好奇地問。

這個一刻也閑不下來的小家伙很不理解,為什么千夜可以那么長時間都不挪動地方,甚至也看不出來變化過站姿。每次千夜都是一笑而過,並不回答。

自從凝成血核,千夜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沉靜許多。那是等待著一個宏大世界在眼前開啟的沉靜。

永夜的鐵幕下刀光劍影,惡浪洶涌,北部一座小城寧靜如昔。作為大部分帝.團的中轉樞紐,以及帝國雙璧的鋒線指揮部,或許是此刻人族領地上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在鐵幕外,永夜的白天也十分短暫,不過是下午三點,陽光已經傾斜得好像下一刻就會落入地平線。

林熙棠在小城的青石大道上慢慢走著,身邊只跟了一名親隨。從指揮部到住處有一段路,他喜歡步行來回。城里穿軍裝的戰士比平民還多,不時有人停下來對他行禮。

忽然所有人都抬起頭望向天空,一道長長的白色雲氣橫過半個城市,落入城南。這看上去像是一艘浮空艇高速飛行留下的軌跡,但是此時此刻,會如此張揚無忌直接穿過小城上空的只可能是一個人,張伯謙。

林熙棠收回目光,繼續向城南的居所走去。身後親隨人如其名,石言,默然跟上,不發一語。

他的住處實際上是一座按野戰風格布設的小型臨時軍營,中軍位置兩個大帳分屬林熙棠和張伯謙,往外是北府軍團及雷騎衛的營房,再外圍才是這次參加血戰的各個軍團高級軍官居所。

林熙棠走到自己門前,伸出的手突然停住,然後門自動開了。他看著那個穿著繁瑣而正式王服的男人,有剎那愕然,隨即笑道:「回來了?」

以張伯謙的性格,日常根本不會穿這種層層疊疊的禮服,他數日前離開永夜返回上層大陸,難道是去了帝都,還參加了大朝會?

張伯謙眉宇間一片陰霾,英偉的身軀矗立在那里,如頂天立地的山岳般帶來無比沉重的壓迫感。他一雙凌厲鳳目直直看進林熙棠的眼睛里,寒聲道:「這是怎么回事?!」說著一揮手把什么東西劈頭蓋臉地扔了過來。

林熙棠一怔,不等他伸手接過,那疊東西就在面前一尺處凌空停下,居然是一些文件,但制式不是外面通行的那種,而是三、四折的羊皮紙,偶爾閃過一溜原力光芒。這是帝國大臣們專用的奏折。上面附著的陣列其實是原力印章,表明了行文者的身份。

林熙棠熟知政務,僅一眼看去,就分辨出好幾個世家和朝廷部司的徽記,全屬於上位大臣和侯爵以上的勛貴。也就是說這些並非普通奏折,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哪怕其中內容涉及需要執行的事項,也該下發抄送件,正本則封存於內閣檔案庫。

他伸出手,把那些奏折收攏在手里,也不打開細看,沉吟著問:「你從內閣拿出來的?」

張伯謙被他氣得笑了,「林熙棠,這些都是大朝會上彈劾你的奏章。」

林熙棠淡然道:「彈劾我?這不是很正常嗎?」從一介伯爵之子,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林熙棠可謂樹敵無算,經歷過不知多少血雨腥風,朝堂彈劾實是其中光明正大的手段了。

張伯謙尖銳地道:「那么就連你們帝黨中堅也跟著一面倒的彈劾你縱下克扣軍功,層層盤剝中飽私囊,擾亂血戰秩序,結黨打擊異己,也是正常的?」

林熙棠其實剛才就看到那幾個徽記都是新貴把持的部司,或者是親近帝室的世族。他一時沒有說話,沉默半晌,方才淡淡道:「朝堂之上分分合合,不過利益而已。我所忠誠的,惟有陛下。」

張伯謙冷然,「這些奏折里雖然沒有敬唐李氏,可不乏他們的姻親同年。」

林熙棠挑了挑眉,不明白張伯謙為什么突然說到當今後族身上,隨即就聽他問:「敕封我為青陽王,是你的主意,還是陛下的?」

林熙棠仍然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有點無奈地說:「有區別嗎?」

張伯謙的封號被定為青陽王,當然不是內閣偷懶沒有擬新字。青陽張氏一門四公,顯赫無比,然而張伯謙沉迷武學,少理俗務,他承襲的丹國公一脈,在張閥中並不主事。

張伯謙封王本就會對張閥內部勢力平衡造成沖擊,而帝室直接把張閥的象征,青陽兩字封給他,毫不意外地加劇了這一矛盾。至少在即將到來的帝國三年一次大祭典禮上,屬於張閥的那個位置,究竟是由青陽王還是現任閥主徽國公站上去,就會變成一個十分微妙的問題。

帝室的用心,無外乎給擁有了新晉天王的第一門閥添點麻煩,可這同時也是一個堂皇陽謀,就算張閥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免不得有一陣子內政不寧。

張伯謙一聲冷笑,「本來是沒什么關系。你當我去帝都干什么?你可知,椒房殿的那個女人想給我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