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自開啟後,孤城困守至今,幾乎無人認為這座邊境小城能夠逃過被夷平的命運,卻不料今日取得如此大捷,對於滿城軍民來說,可謂恍若隔世。
「走吧,回去先喝一杯,然後再細聊。」宋子寧拍拍千夜肩膀說,把打掃戰場和善後的瑣事全部甩給暗火軍官們。
回到城內,宋子寧和千夜在書房坐定。
當兩人獨處時,宋子寧似乎徹底放松下來,滿身玩世浮華盡去,也沒有覆上鬼面的殺意盈野。他氣勢沉凝,靜若深水,從容落坐,每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舉手投足之間隱約有圓融的意味。
千夜在宋子寧對面坐下。和宋子寧正相反,千夜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種強悍霸道的威勢,似乎無論前方有什么阻礙,都能一劍砸碎。
宋子寧認真看了會千夜,然後搖搖頭,說:「你果然不一樣了,看來在鐵幕血戰中獲益匪淺啊!」
千夜想到黑森林中的經歷,苦笑一下,沉聲說:「我凝聚了血核。」
宋子寧卻沒有如千夜所想那樣勃然變色,反倒是仿佛已有預感。他屈指在桌面輕叩一下,手中冒出一片通體透明,脈絡清晰的葉子,飄到千夜面前,「不介意我看一看?」
千夜催動血氣,一指點在那片葉子上,兩人頓時都是全身微微一震,空中有凌亂斑斕的光帶一閃即過。
宋子寧抬手揮散那片葉子,滿眼困惑,「真是奇怪,你體內血氣確實沒有氏族徽記,那應該就是不曾被感染,卻為什么連宋氏古卷也無法煉化這些血氣,反而凝聚出血核?」他略想一想,又問:「但我看你用那把重劍的時候,卻還是以兵伐決驅動?」
千夜點點頭,伸出右手,「伏」一聲輕響,兵法決的緋色原力光芒透臂而出。
宋子寧略一思索,笑道:「如此就無妨了,誰又能剖開你的身體去看那枚血核。等你晉升戰將後,就算出手時夾帶黑暗原力也沒太大關系。只是,兵法決無法跨越戰將大關……」他猶豫了一下,道:「趙閥秘法就算在門閥之中也是上佳的,或許你應該考慮……」
千夜臉上卻沒有絲毫輕松的表情,眉宇間一片沉沉暗色,他突然打斷了宋子寧的話,「子寧,你答應我一件事。」
宋子寧眼神驟然一變,隨即凝定下去,他並沒問千夜所說為何,直接點頭道:「我答應你。如果,如果將來真有血族能夠以源血壓制了你的意志,我會用盡一切方法殺掉你,絕不會讓你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千夜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才露出釋然之色。
宋子寧又問:「你這些天音信全無,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難道也是南宮世家?」說到最後一句,宋子寧的聲音冷下來,滿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凜冽殺氣。
千夜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次是我連累你了。」他此時已經知道,宋子寧被堵在黑流城應是南宮世家臨時起意,因勢而為,南宮的目標原本是自己。
宋子寧失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說這種話。如果我有分毫怕事,就不會這個時候到黑流來,打這樣一場注定吃虧的仗了。況且我身上的麻煩可一點不比你少,難不成你是想跟我說,下次不要拖累你?」
千夜也笑了,說:「好吧,追殺我的是白空照和南宮世家。不過南宮世家追殺我的人已經被我殺得差不多了。」
宋子寧目光一凝,道:「白空照?我聽說過這個人。只是她如此行事,究竟是不是白閥授意?」
「我也不知道。」千夜搖頭。
宋子寧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圈,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會放過白空照,但不確定事後白閥那邊的態度會是什么。」
宋子寧沉吟不語,面對白閥這等龐然大物,他也要仔細思量,片刻之後方道:「白閥老一輩中強者眾多,但是缺乏頂尖的大能之士座鎮,雖有三位神將,其中兩位卻都是風燭殘年,早就不出來走動。近十年來,白凹凸手中權柄越來越大,畢竟她是白閥新一代中最有希望成就神將之人。」
頓了一頓,宋子寧道:「白凹凸此人性格極為強勢霸道,白空照又是經她之手引入白閥的。我們要殺白空照的話,和白凹凸必會有沖突,所以與白閥一戰,恐怕是避不了的。」
千夜點了點頭,淡然說:「那我就明白了。」兩人口氣均輕松平淡,似乎對手並非門閥世家,而只是兩個普通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