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顧拓海不知前因,卻仍是無比贊同,氣呼呼地道:「不要命地弄出那么多秘寶,活該被困在這里,你幫門閥世家子弟提升能力,他們可不見得領情。」
他走過來伸手在林熙棠腕上一搭,片刻後,臉色放松,露出笑模樣,道:「情況很好,再過兩三天就能將這些年沉積的葯毒全部拔除,你在這里歇了一個月挺值的。」
看得出顧拓海心情甚好,喋喋道:「不得不說,這次皇帝陛下干得好,對付你這家伙就該這么做!雖然老夫被嚇得心律不齊了好久。不過哪個庸醫給你用了大漩渦白果,真是浪費之極。」
林熙棠卻是沉吟道:「兩三天嗎?之前的葯……」
「你想干什么?」顧拓海警覺地看著他,道:「你現在動不了,是因為全身都在消散葯力,再躺個兩三天最多三四天就差不多了。但若前毒未消,再服那葯,你還不如直接服毒。」
林熙棠微笑,「不會,如今我無須時時逆行天機,自保還是可以的。」
顧拓海一呆之下,大怒:「現在不用抗反噬,你就打算加毒抗了是吧!小皇帝防我像防賊,之前都不肯讓我得知一點消息,你覺得他能讓我夾帶東西進來?」
他看了一眼張伯謙,氣頭上也不管青陽王的威壓何等恐怖,脫口而出道:「我是沒這本事,你找青陽王吧!」
張伯謙聞言轉頭,顧拓海只覺一道涼氣從頭頂劈下脊背,銳如刀刃,只聽見張伯謙淡而不容違逆地道:「出去。」
與此同時,張伯謙背後的手陡然一握到底,一直扣在掌心的原力陣列徹底湮滅,連細塵都沒有留下一粒。
顧拓海則是怒氣沖沖,拂袖而出。
張伯謙看了林熙棠一會兒,「你想我為你做此事?」
他的神情極為平靜,往常一貫凌厲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格外深邃。
林熙棠猶豫了一下,嘆息道:「伯謙……」
張伯謙打斷了他,神情無喜無悲,「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喜歡找死是你自己的事。現在,你是要我親手送你去死?」
林熙棠啞然。
張伯謙搖搖頭,「林熙棠,我知道你的詭辯能力,所以無需再說。你只回答我,是,或不是。」
話雖然這么說,張伯謙卻沒有等答案,推開半敞的落地窗,直接跳了出去。
顧拓海並未離開,站在天機閣前小廣場上。
他覺察到張伯謙走近,光棍地道:「我以前說禁忌之術或許可行,是騙你的。熙棠的身體情況,哪敢被人真切得知。有些人無事都要生出事端來,這次也是如此,熙棠為了大漩渦秘寶損耗極重,才過了多久,他們就要算計他去帶兵打仗,還是打一場全動員的仗。這分明是打不死他,也要生生耗死他。」
張伯謙並未怒,只低低道:「一甲子,六十年,普通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吧?」
「屁的一甲子!」顧拓海突然爆了粗口,「他得無病無痛才能活一甲子,就他這么個玩法,我每天都在奇怪,他怎么還能喘氣。」
「火之冠冕曾說,林熙棠用黑暗原火之力抵消了部分天機反噬,這是怎么做到的?」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個不明原理的黑暗黎明平衡,但其構成沒有任何辦法重現,惟一可能就是當初熙棠受傷的時候是在一個小世界里,形成平衡的底層規則不同。」
接著顧拓海干脆利落地道:「別想了,大限之數非人力可續,如果真有辦法,長生王早就試成功了。哪怕火之冠冕升了大君,源血可以為熙棠抵消所有外來傷害,就是不能延長他一分一秒的大限之數。你的黎明本源也一樣。全都沒有用!」
張伯謙極為嘲諷地笑了,「林熙棠曾對我說:既成天王,如何敢死。可他一個注定成不了天王的人,又憑什么來管我敢不敢死?」
顧拓海重重嘆了口氣,他泄一通後,情緒穩定許多,反過來勸道:「老林的話是能聽的?氣不死你。」頓了頓,憤憤道:「這么個操心芸芸眾生的家伙,為啥就喜歡坑自己人呢?老夫當年留在永夜大6養老多好!」
張伯謙抬頭眺望遠方帝都盛景,眉間一片安靜寂色。
街道上車水馬龍,游人如鯽,有人歡喜,有人憂慮,有人匆促,有人安閑。然而這一派盛世繁華如烈焰上的薄冰般脆弱,只要有一處火頭噴,頃刻就是全局崩壞之禍。
既成天王又如何,像長生王般不敢死,還是如指極定玄般只余大義?生命的意義,除了怨憎會苦,還有什么?
ps:明天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