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 恨無念想(1 / 2)

永夜君王 煙雨江南 1808 字 2020-08-08

</br>帝都之夜,天青如洗,無星無月。

地面上萬家燈火,灼灼不遜天光,仿佛誰都沒有注意到今夜秦6天象有異,萬里長空若被深黑幕帷遮蔽。

青陽王府正殿屋頂上,一人半跏趺坐,一手提了酒壇灌入口中。

這種喝法極為痛快,酒氣四溢,空中彌漫著濃烈、粗糙、辛辣的氣息。這是北地土釀,俗稱「燒口」,用料粗劣,味極濃烈,遇火既燃。軍中小兵常備來抵御嚴寒,洗滌傷口。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對角飛檐上,居然不曾在這天王府邸引起半分驚動。

張伯謙待最後一滴酒液傾盡,隨手將酒壇扔下地面,方才抬眼看向來人。

他下午一回來就現林熙棠已經不在府中,隨即鋪開意識搜遍全城。天王的強大意志肆無忌憚地掃過整座帝都,其他人或許沒有感覺,已掌控帝都的皇帝卻不可能覺察不到。事後,張伯謙沒向未央宮做出片言只語解釋,皓帝也沒有派人前來探詢。

只不過此刻皇帝本人來了。

兩人一時盡皆無語。

張伯謙面容如古井無波,氣息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全無往日凌厲鋒銳的存在感。皓帝卻是通身氣勢宏大晦澀,乍眼看去,仿佛與無邊山河社稷融為一體。小藏宮一戰後,兩人竟都各有明顯進境。

皓帝忽然輕輕吐出口氣,就地坐下,「老師走了。」

張伯謙的天王意志在帝都陡然擴張時,以皓帝對林熙棠的了解,不用問就猜到出了什么事情。皇帝監管百官不說全無死角,對關鍵的人和點肯定是都要在掌控之中的,然而皓帝一現不對,即刻命各處探子來報,卻是各處皆無異狀。

「他哪里都沒去,什么都沒交代,就這樣直接離開了。」皓帝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茫然,好像與大人走散的迷路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這時,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林熙棠為何出了天機閣直接來天王府。林熙棠一旦被確認失蹤,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必會受到嚴厲鞠問,惟有在青陽王府不會牽連任何人。

張伯謙沒有說話,只靜靜聽著,對於自己被做了擋箭牌也沒什么反應。

皓帝抬手捂住眼睛,苦笑道:「老師想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改變心意。」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最後喑啞,「在人族的未來面前,一切利益都太渺小,必要之時,哪怕這個帝國都不是非要存在不可的。但是億萬人中,那么多天機士,那么多強者,既然誰都可以犧牲,為什么是他呢?」

「老師一生救了無數孤兒,掘無數人才,可他究竟有沒有半點真心?不然的話,每一局都以自己為棋,每一次都是步步自履死地,讓眼睜睜看著的人情何以堪?」

到了最後皓帝已經全然是自言自語,而張伯謙一手按地,一手扶膝,抬頭遠眺天際,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皓帝說完後,屋頂方隅之地有片刻沉默,忽聽見張伯謙嗤笑道:「哪來那么多為什么?不能制定規則無非是不夠強大,沒有第二個原因。」

張伯謙長身而起,目注沉沉夜色,「秦6的外虛空已經被封鎖了?」

天穹上看不見小行星帶,也看不見兩輪月亮,自然不是軌道變化或者雲層太厚的原因,那是永夜艦隊以及黑暗強者張開的原力場干擾產生的視覺偏移。

皓帝也跟著站起,道:「是的,臨江王叔剛剛折返。」此時他已收起所有外露情緒,再看不出半分猶疑彷徨。

「另外幾6呢?」

「黃昏時分已遭遇試探性攻擊,幾位天王均就位坐鎮。」

不用多說,兩人也知道秦6此刻所有的只是暫時平靜,「血腥葬禮」的重頭戲當在這里。

皓帝想了想,忍不住道:「大衍天機訣避過黑暗大君以下的部隊是沒有問題……」

虛空終究不是6域,說大很大,說小也不小了,永夜的封鎖線會擋住臨江王的整支全編浮空艦隊,卻不見得一艘小艇都漏不過去。外空封鎖若能做到滴水不穿,也沒有戰時走私這種說法了。

然而張伯謙轉過頭來,淡淡接口,「避開黑暗大君也沒有問題,除了黑暗聖山。」

皓帝與張伯謙目光一對,後者明明神色平靜,眼中毫無波瀾,皓帝卻是覺得一股寒意泛上心頭。張伯謙所指顯然不是他曾遇到過的蛛後投影。

張伯謙又道:「惡客既已臨門,陛下還不下令開戰嗎?」

皓帝聞言微微一怔,別看帝都普通人的生活還一切如常,實則整個秦6都已完成最高級別動員,各戰區隨時可以投入戰爭。但張伯謙的意思是主動出擊?

張伯謙接下來的話證實了皓帝並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既然血腥葬禮終究是天王之戰,那就戰吧,何須再從炮灰打起。」

張伯謙依然語氣平平,強大戰意卻開始節節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