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八二 我回來了(2 / 2)

永夜君王 煙雨江南 4003 字 2020-08-08

轉眼之間,遠方就傳來了兩個回應,一個是無光君王梅丹佐,另一個則是火之冠冕哈布斯。然而哈布斯的位置相當遙遠,還有些模糊不清,應該趕不及這一戰,但梅丹佐卻能在片刻後趕來。

青之君王對夜瞳道:「你還是得走。千夜現在毫無抵抗能力,而且我懷疑,他們就是沖著千夜而來。」

夜瞳臉色微變,咬了咬牙,道:「好,你……千萬保重」

青之君王失笑,道:「放心,我可還想看看新世界呢。」

大君戰場,非是等閑人可以接近,公爵方有自保可能,侯爵以下,想要在余波中活命都是奢望。夜瞳此刻不過恢復到副公爵水准,雖然以她實力仍然可以參與到大君戰場中,但是千夜剛剛從血池蘇醒,脆弱得有如初生嬰兒,只要風吹草動,就會性命不保。

夜瞳猶豫了一下,向青之君王深深看了一眼,就向千夜奔去。她手里忽然多了個東西,耳邊響起青之君王的聲音:「用這個,可以送你們一程。」

夜瞳一看,手中是一塊青色水晶,剔透猶如海天,上面刻滿了細細密密的原力陣紋,里面蘊藏的恐怖力量,甚至讓她發絲都飄了起來。

她心中忽有隱隱不安,卻又說不出為什么。青之君王雖然已經快到生命盡頭,但在承繼始祖權柄之時,他就是族中有數的強者,同階罕有敵手。

即使到了現在,也依舊深不可測。很快又會有無光君王梅丹佐趕到,兩位血族大君聯手,在至尊手下,應該也能逃走。

眼下千夜才是真的危險,夜瞳以覺醒後的無雙敏銳,隱約感覺到青之君王沒有說錯,敵人的真正目標很有可能和千夜有關。

「難道又是那些人族」夜瞳咬牙,啟動了手中水晶,旋即愕然

水晶中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恐怖力量,一道青色光環驟然出現,將花園中一切掃平。而千夜和夜瞳則被一層青色光芒包裹住,剎那間被彈上千米高空

空中又炸開一道青環,這一次是將千夜和夜瞳平移到數千米外,然後又是一道青環炸開,二人已在萬米之外。

道道青環接連不斷,千夜和夜瞳被越送越遠,到後來青環一現,已是數萬米之遙。頃刻之間,兩人已消失在遠方天際,速度之快,比之虛空閃爍還要快出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到得後來,青環在空中開始有角度變化,路線曲曲彎彎,縱是有人想要追蹤,也會被半途甩開。

轉眼之間,夜瞳和千夜已到了一處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秘境,林間修有幾間木屋,簡而不陋,旁邊另有一間石殿,同樣於質朴中透著匠心。

一到此地,青玉幻化出一團青光,拖著夜瞳和千夜緩緩而下,落在屋前空地上,青玉光芒一閃,就化為青煙,緩緩散去。

青光散開,如同觸動了無形開關,木屋和石殿全都活了過來,屋內燈火點亮,格架上出現一排排的書籍,櫃中則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補給品。

院中水井里開始涌動清泉,而石殿中央的石池旁,石柱上鑲嵌的獸頭噴吐青色血漿,注入到池中,直到堪堪將一人沒入,便即停止。

而周圍景物也有微妙變化,一道無形屏障升起,將秘境封閉起來,不讓絲毫氣息外泄。屏障是如此柔和且自然,哪怕大君從正上方飛過,也不易覺察。

一看到周圍環境,夜瞳的臉色就有些變了。而千夜也是沉默不語。

此處秘境雖然不大,可是每處設施布置都獨具匠心,光是那道可以隔絕大君感知的屏障,就絕對是大手筆。

而且兩人都隱約感覺到世界規則的小小差異,當年在尋找安度亞寶藏時,他們都有過進入小世界的經驗,這個地方可能就是一個極為罕見的半位面型的小世界。

石殿中青冥血池雖小,可那是青之君王為自己准備的恢復手段,豈是尋常

這處秘境,明顯就是青之君王在最後關頭的藏身避難之地。而那塊水晶,則無論多遠,無論何處,一旦啟動,都能將人送至此處。如此寶物,論價值早已超過尋常秘寶,直追名槍聖器。青之君王卻將它給了夜瞳和千夜,難道是預見到了什么

夜瞳勉強振作,對千夜說:「這里的血池還可以用一次,你就能徹底恢復了。」

「等等,我感覺身體好象有些不對。」

「先別管那么多,恢復之後就好了。」夜瞳溫柔但堅決地將千夜按進了青冥血池里。一沒入血池,千夜便感覺到一陣無法形容的疲倦涌了上來,再也抵擋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看著千夜安靜地躺在池底,夜瞳走出石殿,輕輕掩上殿門,坐在花園石椅上,怔怔出神。

她的心,越來越是不安。

當安文和普瑞特蒂克聯袂走進大殿的時候,魔皇正站在一架精致的世界儀前。

與外面各族擁有的那些常見的金屬結構不同,所有構件都是岩石質感,但比起一般的石頭光澤更滑亮森冷,與新世界里多臂生物的寶座材質頗為相像,只不過打磨程度要高得多。

整座世界儀都是動態的,一塊塊微縮大陸和星體,按照世界規則緩緩移動,連接每個構件的黑線,仔細看去會發現似實還虛,是一道道極為凝練的,成分類似魔氣的物質。

無論看過多少次,安文和普瑞特蒂克依然被永夜世界深奧的美麗姿態所吸引。

「你們來啦。」魔皇輕輕道。

忽然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兩人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然後發現自己站在無盡的黑暗中,上下前後左右,暗色無邊。但是不像黑暗洗禮那樣,會讓人感到戰栗和畏懼,反而有極為舒暢愉悅的感覺,仿佛身體都輕盈起來。

「我最後一次外出游歷的目的地,是世界之巔的小行星帶。」

這普普通通一句話,卻在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心中掀起狂瀾,他們已經說不出自己這有一剎那的心情是激動、是驚訝還是崇拜。

一直以來,越是世界頂層的大陸和星體,就越是各族涉足的禁區。每一位大君都有虛空探索的向往和經歷,就連人族那邊,也聽說曾有一任皇帝失蹤在探索巔峰的路上。

而到目前為止,比較能確定的只有夜之女王莉莉絲到過那里,這也是奠定她永夜第一強者地位的實證之一。

魔皇道:「世界復雜深奧的姿態總是令人著迷,而在世界之巔,抬頭仰望穹頂,會看見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星空,美麗得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越出去,去親身擁抱那種美麗,無論下一刻是崩解還是毀滅,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一刻我回頭看了看我們的世界。然後,看見了世界的真相。」

這時,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周圍的無盡黑暗發生了變化,

世界是黑暗的。

但是純然的暗色在安文和普瑞特蒂克的感覺中鮮活起來,充滿了生命力。天空中有兩輪黑太陽,從天而降的光芒沐浴著大地上的一切,是所有原生生物維持生命的源泉。

原住民們收割著草木、岩石、水態的各種能量,能量進入他們的身體,使得他們愉悅,而他們的歡快讓周圍的黑暗元素更加活潑起來。

整個世界生機勃勃。

突然,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出現一個亮點,就像落在水中的漣漪,迅速擴大,扭曲著被波及的黑暗元素。終於漣漪中止了,有些地方恢復了正常,有些地方卻變得麻木泛白。

又不知過了多久,白斑中央有一個生物掙扎著站起來。

那個生物站起來之後,搖搖晃晃地向原野走去。他可能不知道方向,也沒有目的地,走出一條歪斜曲折的線。而在他走過的地方,一道灰白痕跡烙印在黑暗的大地上。

過了很久,那個生物完全消失。

再過了許久,一群原住民出現了,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條與環境不同的灰白線是怎么回事,有人跳了過去,有人像往常一樣收割能量。

於是白痕猶如毒葯般迅速擴散開來,隨著原住民的足跡,攀附在他們的身體上,被帶去了更遠的范圍。

隨著時間推移,最早接觸白痕的原住民發生了變化,他們不再是純然的黑暗,而他們走過的地方,有的被污染,有的沒有,他們長居的地方開始緩慢褪色。

這個過程在世界的很多地方重復著。

亮點掉落,白斑生物出現。

原住民這時已經發現了問題,他們再不敢碰觸白痕,他們在延伸的痕跡後面奔跑呼喊。不過似乎外來生物和原住民都無法看見對方,所有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原住民開始清理那些痕跡,但是作用似乎有限。最糟糕的是,那些白痕如果放任不管,仍然會慢慢使得所處的區域褪色。

直到有一天,整個世界仿佛亮了一點點,那點亮色在一般人的視野里完全可以忽略。然而強者們卻知道,黑暗和黑暗是不同的,世界不再純粹。

偶爾有原住民發現了這一點,他驚恐地面對著一片被污染得相當嚴重的區域,那里正有一大塊一大塊白斑出現,不斷有明亮的氣息噴出,於是那一片的世界壁壘開始龜裂,規則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樣子,猶如最混亂無序的巨獸。

他徹底地慌亂了,叫著,跑著,最後飛了起來,但是明亮的能量擴展得太快了,一下子將他吞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終於不再擴散的明亮能量里吐出一個生物,與之前那個原住民外形一模一樣,但通體是一種琉璃般的透亮。他開始走動起來,行走方式與之前完全不同,說不出的怪異和扭曲。

他似乎還記得自己部落的方向,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最後走進一個村落。在他跨入院門的那一刻,整個村落轟然化為一團亮光。

變化到此戛然而止,魔皇揮了揮手,無盡的黑暗世界恢復到了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剛進來時候的模樣。

兩人已經是滿頭大汗,整個背心都浸濕了。他們的心臟在激烈跳動,回到了安靜的黑暗中之後,才開始緩緩平復。

魔皇的聲音聽在他們耳中,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你們兩個都曾看到過不同的未來,相同的是,毀滅。」

「而剛才你們所見就是世界的真相,孕育我們的黑暗本源一直在被污染。黑暗的規則在被扭曲,黑暗的子民被感染成了怪物。不知多少年以來,我們的先祖不懈地在努力,想要扭轉這樣的命運,然而我們仍然在失去,失去了對世界的認知,忘記了時空的傳承。」

「在所有各族的傳說中,都有強者登臨世界之巔的記載。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是的,這個世界之外,另有世界,並且強者可以離開,離開這個被污染被扭曲的世界。但是,我們的子民呢」

安文突然道:「一千兩百年前,黎明戰爭……」他的語調里帶著明顯顫音。

「那是我們的世界在哭泣,黑暗本源被污染已經到了極限。」魔皇緩緩道:「元老們等待了幾千年,如今終於等到新世界的到來。黑暗本源在過去的萬年里,已經無法自我修復,但是新世界里有我們所需要的東西。」

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徹底沉默了。

他們雖然年輕,但已經是魔裔最高層的核心,對於許多宏大的計劃都知道一些,即使之前不是很了解背後的深意,但今天聽過魔皇這一番話,也就全都明白了。

同時,他們兩個也很清楚魔皇為什么特意叫他們過來,並且向他們展示世界的真相。

「純粹而強大的力量值得尊敬。這一點上,我和你們沒有什么不同。」魔皇道:「我從世界之巔回來的途中,路過花都俱摩羅天,遇到了林熙棠,他是一位值得給予最高敬意的敵人。」

「其實,當時就有人對我說過,普瑞特蒂克已經將他列入黎明陣營最高危險等級的行列。」魔皇完美無瑕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可是,你們看,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魔皇的嘆息充滿了整個空間,仿佛來自無盡黑暗的彼岸,「當世界崩塌,我們可以去往另一個世界,但是,我們的族人呢給予我們生命的本源呢」

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回過神來,已經雙雙站在了空無一人的大殿中。兩人互望一眼,走出殿門。

陽光正好,可是誰又能聽見世界在哭泣

ps:居然有7000多字,呃,明天還是中午更新吧,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