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陸軍一號的酒來五瓶凍的,五瓶不凍的。」
「龍老板,極樂世界這桌鹵大腸給我燴哈鍋哈。搞快點。」
一連串各種口音的催促聲此起彼伏,少年一一應著,手里卻是一秒也沒停下來。
「腰花等哈。啤酒自己拿。鹵大腸不用燴,我給你炸。」
整個店子里就少年一個人,看不到一個服務員,也看不見一個打雜的。
白得慘白的燈下,孤獨的少年,一個人默默的炒著,冷漠的臉,冷漠的心,只有那熱浪撲面的燃氣灶。
新鮮的炒田螺出鍋,少年端著田螺一路小跑進了店子里,往帝都山一放。
再回首,少年定住了腳步。
人行道上的桌邊,一個瘸子拖著殘腿在挨著挨著送啤酒,另一個少年默默的收著盤子。
放佛心有感應似的,三個少年的視線交匯在空中,無聲而冷清。
心里,溫暖在默默流淌。
龍老板僅僅停頓了三秒,再次回到灶邊,右手一扭,開啟了燃氣灶,開始了下一鍋的征程。
吆五喝六的劃拳聲音此起彼伏,鶯鶯燕燕的女聲悅耳撩人,喝得爛醉的男人跌跌撞撞,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從遠處過來,推著一輛三輪車。
三輪車固定的座椅上,一個全身只剩下一只手的老人帶著微笑,向路邊的人伸出了唯一的三根手指。
喝醉酒的一群人沖著老人比起了中指,嘴里罵罵咧咧。
老人依舊擺著固有的笑,轉過頭去,手伸向了別的桌子。
這桌的一對情侶友善的遞了十塊錢過去,老人艱難的向他們點頭,唯一的三根手指比了個鴛鴦雙飛的收拾,啊啊的祝福他們。
三輪車前的少女默默的過來,向這對情侶跪下磕了頭,默默的起來,默默的推著三輪再次前行。
少女的臉上塗著幾塊紅紅的胎記,讓人看了就覺得惡心。
那是李旖雪和拐子爺。
到了兄弟大排檔的門口,李旖雪眼睛里閃過一抹異樣。
沖著金鋒微笑凝望了幾秒,禁不住跑了過來。
馬尾飄搖隨風拽動,好似精靈一般。
幽幽的玫瑰花香再次涌入金鋒鼻息,濃濃的,甜甜的。
「鋒哥。你來幫傲哥啊。」
李旖雪貼了紅斑面膜,輕咬著唇,水靈靈的瑞鳳雙眸情深意切,毫無保留的敞開。
柔柔弱弱的鋒哥靜靜流淌在金鋒心底。
「嗯。」
「你們和好就好了。」
金鋒輕輕的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李旖雪低垂玉首,沖著金鋒露出最美的一笑,輕搖手,柔聲說道:「鋒哥再見。」
轉過身歡快的跑開,蹦蹦跳跳,再次推著老人走遠,留給金鋒一個單薄羸弱的背。
三輪車上,拐子爺指著金鋒啊啊的無聲叫著,大拇指沖著金鋒豎起來。
金鋒有些失神,抬手回應拐子爺,眼睛靜靜地看著李旖雪的背影。
心里的觸動,只有自己知道。
李旖雪帶著拐子爺沿街乞討,每一個施舍的人,無論多少,李旖雪都會給對方磕頭。
這一幕,讓金鋒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天都城。
確實如李旖雪說的一樣,她再沒去做公主,還把自己的臉故意的畫花。
這一切,只為當初,她對金鋒的承諾。
金鋒緊緊的咬著牙,抿著嘴,臉上的肉在輕輕的抽搐。
天,飄起了毛毛細雨,灑落在人間,輕輕的填補每個人的傷。
到了凌晨一點,雨開始下大,小吃街慢慢清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