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師,您看這字貼到底對不對?」
沈孤鴻輕聲詢問金鋒,言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金鋒嗯了一聲,靜靜說道:「有什么說法?」
沈孤鴻在金鋒面前非常坦然,坦然得令金鋒都絕得意外。
沈孤鴻明確告訴金鋒說,這書帖是在七十年代末期尋摸到的,尋摸到的地方說起來都覺得令人不可信。
自己有一天去殯儀館送別一個老友,那些年殯儀館跟火葬場都是在一塊的。
自己的老友排在後面燒,前面燒的一個人是孤寡老人,壓根沒見著任何親人來做最後道別。
沈孤鴻當時就那么無意的瞟了一眼,然後就看見這個孤寡老人中山裝上邊的口袋里露出來一張黑黑黃黃的紙張。
憑借著自己耳讀目染的經驗和眼力,沈孤鴻當即就判定這張紙大有來頭。
對於收藏世家來說,像沈孤鴻這樣的人,骨子里的德行跟其他人那是完全一樣,就跟金鋒骨子里德行也是差不多的。
見到好寶貝,那就是千方百計都要搞到手。
說實話,當時的沈孤鴻也是很有忌憚的。
但時間卻是來不及容自己考慮糾結,眼看著這個孤寡老人就要進爐子火化了。
沈孤鴻見四下里無人,咬著牙橫下一條心,當前搶上去,一把扯開孤寡老人的口袋,將這張紙給拿了。
剛剛一拿出來,就只聽見轟隆一聲響,孤寡老人就進了火爐子里。
拿到這張紙的沈孤鴻也是相當沉得住氣,參加完老友的火化儀式之後又送上了萬安公墓,這才回到家里把東西拿出來,慢慢的尋摸品鑒。
一看之下,沈孤鴻當即就嚇得給這幅字給跪了。
這幅字上有各個時期各個名人的印戳,從米芾的『審定真跡』印到元代收藏家張晏『賢志主人』的私人印戳,再到就連乾隆的『宜子孫』,以及乾隆兒子愛新覺羅永瑆『詒晉齋』的印章,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不下八方名人印戳。
這些印章無一不是真跡。
因為在當時那會,神州的收藏熱還沒起來,印章這玩意還真沒人去作假。
不過奇怪都是這個書帖卻是沒有卷首卷尾,僅僅就一張殘缺書帖。
這可把沈孤鴻給弄個雲里霧里的,查了很多的資料大致判斷出這書帖有可能是柳公權的真跡。
兩兄弟在那一段時間里可是拜訪了不少名家大師,當然,這些名家大師肯定學問和閱歷都得比沈家的高明才值得兩兄弟登門。
於是沈家兩兄弟有柳公權真跡的事也就慢慢的傳開了。
兩兄弟血液里流淌的可是古董黑商的血液,自然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從此以後再不找任何人,把這書帖永遠的鎖在地庫最重的保險櫃里。
一年就拿一次出來自己兄弟倆慢慢欣賞,直到現在。
遇見金鋒到家里做客,這東西,在時隔三十年以後第一次跟外人見面。
聽了沈孤鴻的講述,金鋒倒也對沈孤鴻很有些欣賞。
只要是大寶貝,那就一定要拿下,不管用什么手段和法子。
這跟金鋒的脾氣很對路。
卻是閉上眼睛長長嘆息,臉上現出一抹心痛之色。
「可惜,太可惜了。」
「這個人身上,絕對還有其他的字帖,十有七八,《告神貼》的其他部位就在他的衣服包里!」
「可惜……我當時沒在場。」
沈家兩兄弟噝了一聲,面露苦笑,雖然有些追悔莫及,但事情已經多了那些年,再來檢討後悔也是枉然。
金鋒有些小激動,余怒未消冷厲罵道:「真是個書痴,死就死了還他媽想把東西帶下去陪葬。」
「愚蠢!」
金鋒的樣子讓沈家兩兄弟很是感到無語。
心里頭對金鋒的敬畏更加深了。
紙質類的東西,包括書法字畫、古籍善本在歷朝歷代的戰火戰亂中是最容易被毀的。
一把火就沒了。
運輸起來也非常的困難,所以存留下來的,實在是太少了。
就算是存留下來了,遇見一些書痴畫痴,藏著這些個絕世重寶永不示人,死了以後也毫無客氣的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