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對面道門道眾無論男女面色一變,好些人徑自住口。
一個中年男道士抬手一指青依寒:「哼。青依寒,你道心道基都沒了,你拿什么修煉?你還能恢復你的道心嗎?」
「你一輩子都只是廢人!」
青依寒肅聲說道:「芻狗螻蟻,草木精靈有向道之心卻無道心,天道可曾阻止過他們?」
「我道心已毀雖成廢人俗人,可道已種在我血脈靈魂深處,就算修煉一輩子都沒有寸進,可我也絕不會退後一步。」
這話出來,對方的聲音又小了許多。
這當口,一個中年女道大聲說道:「悟心。沒想到你道心毀道基喪,倒是你那張利嘴卻是沒變。」
「我知道了。你傍上大樹了。你這次回來是來報師父踢你出山門的仇吧。」
「有了魯老和陳大院士做你的靠山,你就可以橫行無忌了。」
青依寒一臉平淡輕聲說道:「寧師妹,我青依寒被茅山除名,個中原因你們也清楚。我曾經對茅山有過怨恨。」
「可你們又做得對嗎?」
「那天大茅峰上雨雪齊下,你帶頭把我的衣服搶了鞋子也扔了,我一個人走下上去,我吃了……多少苦,你們知道嗎?」
「我被人當做神經病瘋子,要不是好心游客幫助我,我早就死在三清崖下。」
「你十五歲入山門來,餓得皮包骨還得了水腫,這些年我對你怎么樣?你捫心自問。」
「同門十一年,血濃於水,你們是怎么對我的?」
「你們的道心又都丟到哪兒去了?」
這話出來,那中年女道不但沒有半點痛悔,反而冷笑連連:「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這種人犯十二神煞,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同情。那都是你的報應。」
青依寒靜靜說道:「我咎由自取?」
「是。是我咎由自取。一切惡源都在我的身上。受害者有罪論。寧仙子,我就問你一句。你當初被你們父母拋棄,那你是不是也有原罪?」
那中年女道面色刷白,怨毒的目光盯著青依寒,卻是不敢再說話。
這時候又有一個女道站了出來指責青依寒:「當初不是你招惹禍端,你的道心就不會毀,若不是因為這樣,少天師也不會不要你……」
「少天師,也不會死!」
「你才是真正的原罪。」
青依寒的臉色平靜如深海,眼眸輕垂:「岳師姐,我承認我是原罪。可我想問你。」
「當初是誰讓我獨守天師洞?是誰在寒冬數九叫我去采金吊籃?是誰退了我的生辰八字?又是誰當著所有的面向梵家求親?」
「你和我當時都在現場。你考慮我的感受沒有?」
「草木動物都有情,難道我就不是人了?」
「你們口口三聲說我犯十二神煞克死了少天師。我倒要問你們……」
「少天師當時因何而死?攝生秘剖又是怎么回事?」
輕描淡寫無悲無喜的話出來,卻是又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冰凌戳扎著每個人的胸口。
冷徹骨髓,痛徹心扉!
黃冠養華麒焜羅挺幾個人萬萬沒想到青依寒還曾經遭受過這樣的痛苦折磨,臉色黑透,怒氣沖天。
而對方聽了青依寒這話,露出一抹愧色,嘴唇蠕動卻是再沒話說。
「悟心!」
那白髯老道在旁邊輕聲開口:「前塵種種都是過往。過往之事,不用再提。我們張家對不住你。我給你道歉。」
說著白髯老道向青依寒稽首行禮,青依寒即刻回禮。念誦道號。
白髯老道深如大海的鶴眼中神光爍閃,精亮逼人直視青依寒:「你自小道心堅固向道之心始終如一。」
「現在你這樣也許是道祖對你的考驗。」
「你的秉性純朴善良,能得到魯老和陳大院士收你做義孫學生也是你的另一種造化。」
「大道三千,紅塵歷練也是一種修行。我替你感到高興。」
青依寒再次稽首行禮:「謝謝士偉老祖關愛關懷。悟心不會忘記士偉老祖的恩情。將來有悟心能做到的,悟心絕不推辭。」
白髯老道正是龍虎山現在的管事人張士偉。他並不是道祖血親,而是支系,以前也不姓張,到了八十年代才改姓。
他雖然不是張家嫡親,修為一般般,但他卻和張士朋同輩,在道門中享有極高的聲望。
去年梵青竹家的那件事讓張家名譽掃地,龍虎山更是被天下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