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金鋒在恍惚間悠然變得清晰可見。那黑黑的臉讓自己突然有了一股子的安定。

這一刻，李文隆突然明白，自己的大限到了

顫栗的手艱難挪動將地上的玄微剪撿起來弱弱舉起：「還……」

金鋒不吱聲，輕輕捻著隕針讓李文隆呼吸調順。左手接過帶著李文隆、李曉峰和呂夢男三人血的玄微剪。一時間，也是默然。

「我查過……小雪和我的dna。她是我的女兒。不是李曉峰的。」

李文隆看著金鋒，眉角露出一抹笑意：「我窩囊了一輩子，也，也就小雪，是我的驕……」

說到這里，李文隆臉色驟變，眉心處悄然現出一道深深的縫隙，死氣瞬間凝結在其中。

陡然間，李文隆張大嘴，右手一把揪緊金鋒手臂，雙腿更是崩得筆直。喉嚨管里啊啊叫著，想要說話卻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這是三魂七魄要散的征兆。

一旦眉心縫隙散開，李文隆也就死了。

這種死法，李文隆必下無間地獄。六道輪回必投畜生道。

騷包見到李文隆這般痛苦模樣，心中不忍。念著李文隆是蓉薇老祖徒孫份上，當即上前，右手雷印覆蓋在李文隆眉心，左手化劍訣應在李文隆天靈蓋鎖死李文隆魂魄。

金鋒慢慢抬起左手覆蓋在李文隆胸口輕輕一壓，李文隆就像是被電打了一般急速抖動，緩過了這口氣。

「有什么要交代的？我應你！」

騷包心頭難過，這一刻說出這句話，已經做好了任何准備！

哪怕李文隆說出要金鋒饒過李家，騷包也應了！

李文隆眼睛呆呆看了看騷包，輕輕眨動眼皮，輕輕說出微不可聞的兩個字。

「謝謝……」

隨後李文隆艱難抬眼又看著金鋒，右手緊緊逮著金鋒，嘴皮哆哆嗦嗦半響勉強擠出斷斷續續的話。

「小雪……心，不壞……」

「你，她，都是命……」

「不受他人苦，不勸他，他人……善……」

「悔不該，要是……聽你的……」

說著說著，李文隆兩行淚淌出來，冷若寒冰，劃過金鋒手腕又滴落在自己身上。

突然，李文隆面露紅光，精氣神瞬間恢復如初，眼睛緊緊盯著昔日夜鈺雲煉丹修道方向，聲音一下也洪亮了許多。

「老祖你最疼我，你保佑文隆來世，生生世世，不再生於帝王之家。」

一口氣完整說完這話，李文隆七竅來血，血淚長流，緊緊握住金鋒手緩緩砰然墜地，就此殞命，結束自己最窩囊的一生。

「李文隆！」

「李阿斗！」

「窩囊廢！！！」

「操！」

「我日你媽啊！李曉峰！」

騷包雷印壓著李文隆眉心，卻生生看著李文隆兩魂六魄從自己的手縫中離體而出，在空中纏繞兩圈，茫茫然又帶著解脫，最後消散不見。

騷包心中傷痛泛起陣陣悲涼，暴吼大叫撿起李文隆的防身匕首暴起身沖向李曉峰遺骸，照著李曉峰的脖頸便自切了下去。

金鋒靜靜看著李文隆屍骸，目光凝沉，悲涼哀惜不見一絲幸災樂禍。咬緊牙關唯有傷感酸楚。

李文隆最後的那句遺言，神州幾千年無數年弱王侯世子都曾說過。

南朝宋孝武帝劉駿第八子劉子鸞曾經說過和李文隆幾乎一樣的話。

「但願此身，不再生於帝王之家。」

劉子鸞死的那一年，不過十歲。一起死的，還有他那不過幾歲的妹妹。

同是南朝宋順帝劉准，死的那一年，十三歲。

479年，劉准禪讓於蕭道成。同年五月六日，被殺於丹陽宮。

臨死之前，劉准問左右，這是要殺了我嗎？

左後應是。

劉准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