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在滬上又逗留了三日，白天里做日間手術，晚上做跟腱修補術，到臨走的時候，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的走廊里都擺滿了床。

最後一天，凌然沿著走廊，一個病人一個病人的查房過去。

關節鏡和跟腱修補術都是相對比較小的手術，尤其是關節鏡手術，既然可以作為日間手術來操作，就說明創傷和恢復是較為容易的，加上又是著名外科醫生做的手術，病人和家屬們的情緒普遍不錯。

至於凌然是如何知道的，自然是因為不斷提示的「衷心感謝」，以及不斷積累的「衷心感謝」的寶箱。

「看到了嗎？別看凌醫生平時不愛說話，但人家對病人的態度，病人和家屬還是能感受到的，你看這個病人的表情，那是真的在感謝。」主任紀天祿抓住機會，給年輕醫生們做起了品德教育。

「我們平時對病人的態度，說不定比凌醫生還要好，但好多病人和家屬根本不認。」體重201斤的住院醫柔軟的抵抗了一下，盡管凌然看不見聽不到，他也不願意「一生之敵」如此得意。

紀天祿瞅了201斤的住院醫一眼，道：「我要求說，對病人的態度好，並不是為了得到感謝，所以，你這個初衷就錯了。做醫生做到今天，你們如果問我說，醫患關系如何處理，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首先你得問心無愧……」

201斤的住院醫狀似認真的聽著，心里卻是不停的吐槽：你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我們才不想問你醫患關系怎么處理呢，您上次被人拉橫幅忘記了嗎？

「總而言之，技術很重要，德育也不能落下。咱們國家的醫學教育，主要都是針對技術的，其實，在我看來，人文學科方面的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紀天祿頗有些暢想的談著。

跟前的小醫生們一邊點頭，一邊不以為然。

現在的技術教育都快要把他們給榨干了，再加人文學科的教育？誰願意多學誰就學唄……

「要是能請凌醫生給我們上德育課就好了。」一名小醫生，忽然冒頭念叨了一句。

201斤的住院醫立即轉動兩斤重的眼球，射出審視的視線。

是，什么人，如此的不懂規矩，輕佻出位？

201斤定睛看去，卻見說話的是今年剛入職的女博士，此前並沒有給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現在仔細看過去，卻是有些英氣十足的樣子。

201越看越覺得合眼緣，當然，兔美眉依舊是他喜歡的女孩子，眼前這位，只是較為合眼緣罷了。

於是，201重新審查內心，隨口一舔，道：「請凌醫生上一節德育課也挺好的，病人和家屬是真的喜歡凌醫生。尤其是術後查房，我看大家就差找著凌醫生簽名了，哈哈哈哈……」

「對哦，還可以找凌醫生簽名？你有嗎？」女博士不由看向201斤的住院醫。

201斤被女孩子看的脊背發熱，開始出汗，心道，這還是我倆第一次說話呢，值得記憶。

不過，凌然的簽名？201斤回憶了一下，不禁有些後悔，他其實有很多機會請凌然簽名的，但是……

「你如果想要凌醫生的簽名的話，我可以幫忙要。」這稍微有一點違背201斤為自己制定的原則，以及針對「一生之敵」的防守預案，但是，正如周樹人所言，原則的訂立，原則上在於遵守它的原則，而一旦有比它更深入的原則出現的時候，原則的更替就是最基本的原則了。

「不用，我自己要就可以了。」女博士說的很有自信，且大方。

201斤的住院醫愣了愣，不由起了追舔的念頭：「凌醫生可沒有給人簽名的習慣，真的要簽名的話，得有些技巧的。」

然而，201斤並沒有得到「什么技巧」之類的詢問，他看到的，是女博士徑自走向凌然。

「這家伙……」201斤住院醫不由警醒的看向主任紀天祿，女博士這種行為，弄不好就要被看成當眾投敵了。當然，凌醫生是友非敵，但在外科醫生的世界里，面子上的事兒大過天，主任只要一個不高興……

「抓住機會就要學習，我們當年為了能學點東西，聽著別的醫院第二天一早有什么手術，頭天晚上就出門趕路去了，到了地方再睡，免得手術室里的人太多，給趕出來……」紀天祿看起來很是寬厚的樣子。

眾人不知真假，只是連連點頭。

「那時候，我們做手術，其實也像是凌然這樣子，有手術，那就拼命的做，不要想其他的。休息的時候，休息的時候反正多著呢，停水停電了，手術室的設備壞了，路面垮塌來不了病人了……」紀天祿一邊說話一邊搖頭：「我那時候最長有做三十多四十個小時的手術，做手術的時候人還清醒，一停下來，直接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