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小車,低調的駛入武新市二院的樓下。
車內的乘客魚貫而出,有的車里坐兩三個人,有的車里坐三四人,老人被年輕人攙扶著,或者步行,或者拄拐,或者坐輪椅,臉上帶著憂郁或開心的表情,蜂擁入內。
二院醫政科的主任親自迎接,將眾人安排進了病房。
病房全部設在二樓,能夠看到樓下的松柏,松柏常綠,針葉密而韌,看著就讓人歡喜。
獨自而來的病人陳桐出神的望著樓下的松柏,連腰側的疼痛仿佛都忘記了。
麻的!
「好疼。」陳桐捂了捂腰,將枕頭使勁往身子下面墊了墊。
「結石?」旁邊床的患者轉頭友好的笑了笑。
陳桐「恩」了一聲,再看看對方身邊的兒女,堅強的將頭轉了回來。
「您也退休了吧。」旁邊床的患者頑強的拉著話兒。
陳桐點點頭,道:「退休好幾年了,我以前是學校老師。」
「教育系統的。」
「中學老師,沒什么職務。」陳桐說到這里,覺得對方應該就不會再扯著自己聊天了。
隔壁床的患者卻是笑了出來:「好巧,我現在也做老師了,老年大學的老師,教書法。」
陳桐瞥了對方一眼,道:「你以前級別挺高?」
「這怎么又說到級別了。」
「沒有一點級別的,進不了老年大學,級別不夠高,寫不了書法。」陳桐很自然的做了個總結。
隔壁床的患者笑了出來:「讓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是。認識一下,鄙人王成,一事無成的成。我退休好幾年了。以前什么級別,以後享受什么待遇,都沒什么用了,現在都是肝內膽管結石的病人,希望能一勞永逸。」
「做了手術以後,恢復可是個大問題。」陳桐瞅了王成一眼道。
「梅老做了手術以後,恢復的可不錯。」王成說著又搖搖頭,道:「結石太疼了,我是熬不過去了,能做就做了。」
「恩。」陳桐卻是一樣的心思。
「你也是找的金醫生的關系吧?你們怎么認識的?」
「我的醫生介紹過來的。」
「哦……」王成終於確信,陳桐確實不是什么隱藏的能量人士了,他說話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那你運氣挺好的,凌醫生做肝內膽管結石是有一套的,金醫生給我說的時候,我是特意了解過的,人家做的那是確實好!」
陳桐點頭:「我也查過了。」
說完,陳桐的目光再次轉向樓下。
「是吧。」王成臉上露笑,然後順著陳桐看向下面的松柏,笑問:「喜歡松樹。」
「這株是油松。」陳桐像是在糾正王成似的。
王成愣了愣,轉瞬笑了出來:「你是研究這個?」
「談不上研究。」陳桐靜靜地望著樓下的油松,道:「我年輕的時候搞過科考,就是四處跑來跑去的找松樹。」
「找松樹?」
「恩。」
「找松樹做什么?」
「咱們國家,可是世界上裸子植物最豐富的國家。」陳桐充滿了懷念,道:「剛建國的時候,中國發現銀杉可是震驚世界的發現。那才是1955年,西方科學界看中國,就像咱們看索馬里一樣,能夠發現世界上公認的,早已滅絕的植物,而且是銀杉……」
陳桐的談性漸起,轉頭看了王成一眼,卻是又失去了興趣。
「55年的話,是你師父?」王成的腰也疼的厲害,就想說話的樣子。
陳桐望著窗外,淡然一笑:「我哪里有那個資格,我就是一個小科考員而已。」
「然後呢?」
「然後?哦,然後我做了20年,沒什么成果,就得了個肝內膽管結石,於是轉去中學教課了。」陳桐說的無比的簡單,有種安然的氣息。
王成看著他,忍不住道:「你說沒有成果,意思是做了20年的科考員,什么都沒發現?」
「有些沒什么價值的小發現吧。」
「那你還做了20年?」
「恩,總想著接下來就有發現了。」陳桐不想說自己了,轉頭過來,看向王成,道:「你呢?退休前做什么?」
「我是做機關的,算下來,做了40年。40年工齡。」王成重復了兩遍,突然笑了出來:「我最大的成就,估計也是肝內膽管結石吧,我們算上下屬單位,幾千人的規模,就我一個。」
陳桐聽他這么說,不由也笑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病房內的氣氛,登時變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