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年紀這么大,血管的質量也不好,那就一定要注意不能過度牽拉,你們在抽吸等操作的時候,也一定要注意再注意。」
「有小的損傷不要著急,這么大的手術做下來,血管有破損是很難避免的,關鍵在於如何處理血管破損。第一步,呂文斌?」凌然依舊沒有開腹,首先考教了起來。
呂文斌深吸一口氣,道:「小的血管破損,首先用指尖按壓止血,並通知主刀。」
他沒說大出血,因為大出血的話,就不用他來處理了。
凌然繼續問:「處理方案,余媛。」
「吸干凈溢出來的血液,縫合修補,然後繼續手術。如果是第二肝門附近的血管破損的話,可以將附近的肝組織一起縫合了,以免再次撕裂。損傷如果再大的話,可以先用satinsky鉗夾住破口……」
余媛一口氣回答了十幾句,把呂文斌都給聽暈了。
凌然再說問題,再提問,如是再三,看著余媛和呂文斌都心里有數了,才向王佳伸手。
有了默契,並且熟悉了凌然的操作方案之後,王佳不用凌然詢問,就將合適的手術刀拍入了他的手中。
「我們的目標,不是讓67歲的患者的身體恢復到37歲。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們的身體承擔的損傷比例盡可能的小,讓他能像是一名身體健康的67歲的老人一樣生活,這應該已經是超高的目標了……」凌然既是給呂文斌等人介紹,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外科醫生的手術刀下,時時刻刻涉及到性命和生命的問題。
性命是死活,生命是質量和時間。
外科醫生,必須要有清晰的認知,理智的思維,冷靜的判斷,才有可能順利的解決手術台上的問題。
長生不老,青春永駐,返老還童是人類永恆的追求,卻是外科醫生的雷區。
凌然的心中存著希望,也希望呂文斌和余媛的心里存著希望,但不能是不切實際的希望。
無影燈下,武新市二院的手術室,安靜的像是後山的小樹林。
手術不急不緩,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看起來,與凌然此前做的肝切除術,別無二致。
……
陳桐緩緩睜開了眼睛。
鼻腔里,仿佛有松柏的味道傳來。
陳桐長長地嘆了口氣,心道:終於還是死掉了嗎?
亡者的世界,不知道是否要科考隊員呢。
「陳先生,你醒來了。」余媛算著時間,站到了陳桐的床頭。
陳桐抬頭看向余媛,努力的想要拿掉氧氣。
余媛幫他摘了下來。
「醫生?」陳桐問。
余媛伸長脖子點頭,道:「是我沒錯啊,你的手術做的很順利呢,殘石少於1%!的。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我……聞到……松脂的味道。」陳桐的聲音又慢又啞,臉部肌肉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心想:我還是太老了,開始出現幻覺了嗎?就像是他們說的那樣,只能活在回憶中了?
余媛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鼻子還挺好使的,能聞到是吧,我正好有一瓶pino香水。不過,一般人都會說松樹味吧,松脂味感覺更好聽……」
陳桐的眼神中泛出光彩,微不可查而努力的嗅了嗅。
活在回憶之中,也是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