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雲驍向前走了兩步,然後,雙膝蓋一彎,撲通一聲在司雪梨面前跪下。
其實他是想蹲下來的,但是他腿上也中了刀傷,沒力氣,所以變成跪了。
這個舉動落在司雪梨眼里,以為庄雲驍是給她贖罪來的,頓時,錯愕的情緒全部消散,被一股巨大的悲傷襲來,她眼里的淚跟水龍頭里的自來水一樣:「哥,怎么會這樣啊……」
怎么會這樣。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她出門前還叮囑庄雲驍記得用背帶,庄雲驍很聽話的用了,從庄園來到這里只不過是一個小時的車程,為什么僅僅只是一個小時,她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為什么她每次一辦大事,上天就要給她麻煩?
啤酒節登台獻唱,棚架倒了,記者招待會,慈善機構慶功會等等,一樁一樁。
司雪梨唇瓣顫抖得厲害,想哭,便又想憋住。
她死死盯著綁在庄雲驍胸前的小小寶,卻不敢伸手去揭開毛巾被,害怕看到的,會是一個小血人。
從庄雲驍身上的傷就知道,對方沒有用槍,而是帶有報復意味的,用刀,一刀刀將他劈開。
小小寶這么脆弱,一刀也承受不了啊,司雪梨真的不忍心看,害怕看見小小寶身上會有一條猙獰的刀痕。
庄雲驍抬起右手捧著司雪梨的臉蛋,大拇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拭,想把她的淚拭掉,但是,卻將紅紅的血抹在了她的臉上:「哭毛線,信哥不?」
「……」司雪梨聞言,微微仰頭,睜大眼睛看著庄雲驍,眸子里面寫滿不可思議。
什么意思?
難道……
司雪梨倏地放平視線,看著他懷里的小小寶,屏息。
難道小小寶沒事?
否則庄雲驍不該這么說話。
可是,司雪梨還是沒有勇氣揭開毛巾被,因為小小寶是生是死,全在她這一個舉動之中。
「回答我。」庄雲驍承認,剛才queen那一番話刺激到他了。
他確實一直覺得自已倒霉,為什么別人都有伴,再不濟,也有個家,唯獨他,除了一身傷,什么都沒有。
可是,庄雲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queen就算恨他恨不得他下地獄,他也無所謂。
天下恨他的人那么多,他們算老幾。
可是,他唯獨在意司雪梨怎么想。
是不是經過這一件事,她也對他徹底失望,認為他就是一個克星,從今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離他遠遠的。
他和她不一樣。
她有老公,有三個孩子,還認回了親媽。
他只有她一個。
是親人,也是愛人。
她是他唯一愛過的人。
庄雲驍打算,如果司雪梨真的通過這件事對他絕望了,從今以後,他就再也不出現了。
司雪梨點頭。
是下意識,本能性的點頭。
她信他。
一直都信。
因為連山頂爆炸,墜入懸崖他都能變戲法似的保護她,以及保護那時候還在肚子里的小小寶,他在她心里,一直都像神一樣強大。
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事,她都相信他。
哪怕這次小小寶真的遭遇了不測,司雪梨也相信,庄雲驍是拼盡了百分之一千的努力去保護小小寶,只是,他終究不是神啊……
庄雲驍無力的勾了勾唇,她那個本能性的點頭動作,真叫他欣慰啊。
果然沒白疼。
「看好了。」庄雲驍說著,親手把毛巾被,將拆粽子一樣,一層一層揭開。
小小寶正窩在背帶里面吸奶嘴,嘴巴忙著一嗦一嗦,才沒有空閑哭鬧呢。
雖然小小寶身上也渾身是血,但就憑小小寶安靜吸奶嘴的模樣,司雪梨可以一萬個斷定,小小寶一點傷也沒有,那些血,一定都是庄雲驍的。
否則,小小寶還不得哭死啊!
司雪梨的表情瞬間暴雨轉晴,她用劫後余生般喜悅的眼神深深看了一眼庄雲驍,原先痛哭的臉上出現笑意,接著,伸手,將小小寶從他胸前的背帶里面抱出來。
小小寶的衣服也被染成了紅色,臉蛋也是,可是小小寶竟然還老成的吸著奶嘴,紫色的眼睛散發著漂亮的光芒,一點也不發怵。
司雪梨打心底覺得,小小寶長大以後一定會上房拆瓦,因為膽兒實在太大了!
司雪梨笑著笑著,又哭了,她將小小寶深深的按進懷里,用臉蛋拼命磨蹭這個以為要失去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