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
江潮生明月。
柳依依挽起耳畔濕漉漉的頭發,看著水面泛起點點漣漪,自顧自的問:「尚先生跟那位楊姑娘是什么關系?」
烏篷船沉了,撈起來的時候已經被十一樽煉丹方鼎壓得碎為舢板,辰天只得挑出大的那塊充當代步工具。
他一邊盪腿前推,一邊回應:「柳姑娘從未見過她?」
「嗯。」
「巧了,我也是。」
「你——」柳依依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撩撥清水澆向辰天,「難道她出手相助,只圖你長得清秀?」
要是七魄未遭受重創,也未傷根骨,辰天肯定借機自誇確實長得清秀,滿口應下了。
但輪番的重傷,再上加蟪蛄之咒壓制修為,他的五官有些脫相了,非但遠遠談不上清秀,反倒極其接近行將就木的死屍。
「那柳姑娘期望聽到什么樣的回答?」
「如實相告就行。」柳依依扯了扯衣衫,勉強遮住胴體,「若你執意有心遮掩,最好騙過我,不留一絲一縷的痕跡。」
翁漣與謝蓬帆都簇擁在舢板附近護駕,當然也聽到柳依依的一席話,兩人視線相逢,均看到對方臉上怪異的神色。
柳依依身為孤織話事人,又是暗中扶持姑蘇城的幕後高人,方圓千里的木魅獸妖,差不多也聽其調遣。
她在眾人心里,當真是掌握生死大權的萬物主宰,雖談不上殺伐果斷,但絕不是像她名字那樣的軟弱角色。
可現在她話里話外,居然有點小女兒家的姿態,一直追問那位楊姑娘的來歷。
按理說,這種事以孤織的情報收集能力,當夜便可以調查一清二楚,何必糾纏辰天親口講述呢?
翁漣繼戎錦之後,一直在孤織本部承擔軍師參贊之職,最為洞察人心。
他總感覺自從辰天到來之後,自家仙尊的處事風格多多少少有些變樣了,但具體表現在何處,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黑虎幫沈雷義,肯定是孤織安插在姑蘇城內的附屬勢力吧?」辰天稍作沉吟,分析道,「既然他掌握各大碼頭的腳夫民工,也算是姑蘇城商業繁榮的基石。」
「而那位楊姑娘的酒樓生意,明顯依靠航運商路,當然希望我助黑虎幫整治水妖,恢復貿易。」
「那她仗義執言,出手解圍,難道不在情理之中嗎?」
「就這么簡單?」柳依依將信將疑。
辰天笑了笑,脫下外衣為她蓋住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當然就這么簡單。」
柳依依盯了盯光膀子的辰天,瞧他背後的傷口已經被河水泡得發灰,外翻嘟如魚唇,心里突然有些悸動。
她半挪身形,拉上辰天挨坐在旁邊,盯著他又說:「可那位楊姑娘有句話問得很奇怪。」
「哦?」
「她問,我真的只是你妹妹。」
「我也不知道她的意思。」辰天眼神飄忽,無可奈何的攤了攤雙手。
天色太暗,柳依依沒注意到他的細微表情變化,一邊檢查他的傷勢,一邊絮絮道:「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那位楊姑娘很眼熟。」
「她很像你的一位故人?」
「沒錯。」
你們當然熟悉了,辰天暗忖,那位楊姑娘正是你同門師姐,萬年之前同受梵天麟菩姬的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