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示敵以善?
可是現在的戰局已經打得難舍難分,北域殷氏的靈器大船即將到來,注定盪平永泰城,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以辰天之智,即便他不知殷氏接下來的大動作,肯定也很清楚勢如水火的兩方,完全不得善終。
那他結交自己,該不會真的指望自己臨陣倒戈吧?
趙屏山思來想去,覺得辰天很可能有意借機緩和局勢,並且彰顯財力,掩蓋永泰城困頓的事實,從而達到迷惑平沐關的目標。
一念閃過,他愈發篤信自己的推論,覺得辰天所謀,盡是白費工夫。
但趙屏山並沒有明說,只是陪辰天推杯換盞,也不談及軍務,一席話都在瑣事之上打轉。
出產自合坤門的孤雪很苦,度數也特別高,一線入喉之後,回味無窮。
辰天隨手沏滿酒水,鄭聲遙祝一杯:「秋高氣爽,願為長天流雲,仰頸滿飲!」
「順頌時昌。」趙屏山當然也會行酒令,說完便喝,最後還翻轉酒杯,以示豪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兩人也均是坐鎮一方的帶兵之人,難免提及行伍,從日常訓練開始,一直聊到安營扎寨的地形選擇,日影隨之西斜。
辰天感覺趙屏山不僅精通兵法,治軍也很有一手,算是七十萬殷氏聯軍的翹楚。
難怪殷建元選擇趙屏山挑起大梁,帶領砧字營駐守牧野灘塗,除開重甲步卒的防御能力,殷建元也未嘗不是欣賞趙屏山的材干。
談及酣暢之處,辰天招手要來筆墨,即興寫下一首詩,揖禮送給趙屏山之後,翻身上馬,帶隊馳回塢堡。
遠望漸行漸遠的身影,趙屏山瞧了瞧銀鉤鐵劃的兩行字,莞爾而笑。
牧野秋聲暗,自水天色寬。
憑君聽兵馬,唯有趙屏山。
「長兄,辰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四下無人,趙宏英也不擺出軍中那一套禮節,疑惑道,「他該不會有意拉攏咱們吧?」
趙宏英縱橫沙場,見過太多浴血廝殺,尤其是兩軍交戰在即之時,無非是雙方輕騎斥候率先打響戰斗,打得頭破血流。
然後大軍跟上,擺出兵陣殺得難舍難分,從來很少接觸。
即使有使者交流,也無非是談判,主旨仍圍繞在生死存亡之上。
但像辰天如此另類的舉動,別說趙宏英第一次遇上了,甚至趙屏山也難以洞察其用意。
兩人商討大半天,也沒找到嚴絲合縫的邏輯關系,反而越想越蹊蹺。
最終趙宏英忽然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辰天示好,乃是為離間長兄與平沐關?」
「細說。」趙屏山懍然。
他深知自己在殷氏聯軍之中的地位並不尊貴,背後也沒靠山,平時又與那些烏合之眾走不到一起,保不齊有人趁此發難。「咱們臨江城砧字營,當然不會屈服於辰天之威,事實也沒做出什么出格舉動。」趙宏英認真分析道,「但在外界看來,一向殺伐果斷的辰天卻突然擺出謙遜態度
,那外人看來……」
話未說完。
但意思已經呼之欲出了。趙屏山叫來主簿,讓他詳細將剛才與辰天會晤的內容如實記錄在案,並交由快馬,立即傳向平沐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