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生死大限就擺在我面前，我已經看見它了。這是世界法則給我的最後通牒。它告訴我，終點不遠了。」

「爹，這時候感慨這些沒意義。這樣的輪回，你逃不過，我逃不過，小梨最終也逃不過。」東神灼焌道。

「是啊，沒意義……」

東神暘低頭，無奈一笑。

他眼眶微紅。

他伸出滿是皺紋和黑斑的手掌，抓起了一把黃土，輕輕揚下去，黃土化作黃沙，在面前翻滾。

「我有決定了，灼焌。」

「爹？」

東神灼焌眼睛一亮，渴望著一個他想要的答案。

「我決定，埋骨在泰阿神山中……我在這里生，也想落葉歸根，屍骨融入這座山中，滋養一方土地。」

東神暘眯著眼睛，微微笑道。

「爹！利害關系我都和你說明白了，連劍神林氏都決定……」

「噓！」

東神暘伸手，瞪了東神灼焌一眼，樂道：「孩子，你從小到大，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遇到事情，不要急躁，鎮定自若，從容應付。」

「是嗎？我看你脾氣暴躁得很，從沒鎮定自若過。」

東神灼焌翻白眼道。

「……好吧！」

東神暘哭笑不得，頓了頓，他繼續道：「但是這一次，我從容了。」

「你的從容，就是龜縮等死？」

東神灼焌咬牙問。

「不是。」

「你剛不是說，想埋骨在這里嗎？」

東神灼焌問。

「沒錯，但是……我泰北東神氏的子孫後代，可以跟著你，跟著林小道，去新的疆土，去尋找和泰阿神山一樣的心靈寄托。」東神暘道。

「什么意思？」

東神灼焌一怔。

「爺爺說，他不走，我們走。」

東神小梨眼紅道。

「不，不能這樣，沒這個必要，爹！」

東神灼焌連忙想扶起他來。

「灼焌，我已經決定了。」

東神暘輕輕推開了他，自己站起身來，他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睛掃視前方無數群山。

他已經絕頂，自然一覽眾山小。

「泰阿山魄，你們是帶不走了，把它留給我吧。」

「如果連我都離開了，這座山會孤獨的，我們泰北東神氏，一定要有始有終，始於先輩，終於我。」

「孩子們去探索、追求更好的未來，我來守護我們的故土。」

「放心，我有本事，不會輕易被闇族拿下，剩下的日子啊，我就在這山上，游山玩水，縱情綠野，做一個快樂逍遙人兒吧！」

「灼焌，你別勸告我，泰阿神山給予我們一代代人的，實在太多了。如今在強敵面前，我們一族，不得不離開這里，去新尋家園……但是，請允許我將東神氏最後的血，還給這座山。」

「它太孤獨了，需要我來在你們告別後陪著它，否則，那就像是一場倏然的訣別，太無情，太悲哀了。」

「我生來，是泰阿神山的人，就讓我在這里，回到黃土中，做泰阿神山最後的鬼。」

「你知道嗎？只有這樣，我的心，才是安的啊……」

東神暘說完後，他心中的郁結，一掃而空。

笑容浮現在了臉上。

身輕如燕！

他暢快的呼吸一口氣，笑道：「去吧，回去整備，配合你姑姑行動。年輕人長大了，是需要去遠方開拓疆土，這老家的破院子破草場，老家伙來守護。」

他笑了。

東神灼焌卻眼眶通紅，熱淚灑下。

東神小梨有些茫然。

她還小，身上沒有擔子，所以，她還不理解。

可總有一天，也會理解的。

理解東神灼焌，也理解東神暘。

理解父親追隨皓日，亦理解爺爺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