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陸微言剛做完復健,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腿部像煮過頭了的面,軟軟的,沒有半點力氣。
陸微言的眼睛里黑沉沉的,就像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光亮。
陸默站在病房門口,沉默地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陸微言。
等到護工幫她擦洗、換完衣服才推門進去。
陸微言聽到門口的響動,扭頭看著陸默,沒有說話。
陸默看著瘦削得僅剩一把骨頭的女兒,整容過後的後遺症在她的臉上出現了。
整容的程度有好幾種,陸微言是屬於大整的那種,對原本的臉部做了不小的改動,需要時常維護。
她在醫院期間,整個人的情緒很差,幾乎不會去關注自己的臉,也不去看鏡子。
皮膚暗沉、粗糙以及臉部肌肉僵硬、緊綳等情況很明顯。
陸默平時看到她這樣,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今天看到了跟言言一模一樣的人,再轉頭看幾乎沒有半點以前的影子的言言,他心里就有說不出去的滄桑。
陸默坐到床邊的凳子上,說道:「言言,我今天看到過一個人,你應該會感興趣。」
陸微言動作弧度極小的扭了一下,眼睛微微動了動,就當做是回應陸默的話了。
「那個人跟你整容後的樣子一模一樣,那女人的車和她的穿著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要不要爸幫你查查她的事?」
陸微言有了比較明顯的動作,顫聲問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我在誠運看到她。」
「你去市中心干什么?」
「正好路過,就過去看看。天氣慢慢回暖了,給你買幾件新衣服。」
「我用不上。」陸微言的聲音重新變成沒有波瀾起伏的平淡。
陸默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也沒再說什么。
陸微言說道:「我想出院。」
「那你怎么復健?」
「每周過來兩次就行了,我不想再住院。」陸微言說完這句話後又沉默了。
陸微言的性子已經被一年多的住院時間給磨得變了個樣,變成陰晴不定又難以討好,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
陸默與其說是在遷就她,不如說是怕她使性子,拿她的身體開玩笑。
現在兩人之間的交流幾乎為0,除了他問她答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交流了。
陸默無聲地點點頭,說道:「我去幫你辦理出院手續。」
語畢,陸默便站起來往外走。
陸微言看著他佝僂的身影和花白的頭發,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幽幽說道:「爸,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媽吧。」
陸默難以置信地扭頭看了陸微言一眼,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哎,好。」
陸默便腳步輕快的走了。
陸微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一句話就能讓人的情緒發生巨大的轉變。
她把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才明白語言才是世上就厲害的武器。
就算她走不了又如何,她陸微言的路不會到這里為止。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