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一章 主公,臣服(下)(2 / 2)

他們此時心情有多復雜難以形容,激動地將頭貼於地面,久久沒有起身。

「天佑吾巫,聖巫在上,我等叩拜。」

陳白起手臂一揮,萬千巫蝶從她身體內蜂涌而出,然後在她身後構建出一張靠背的黑色坐椅,猙獰的獸角,尖銳的獠牙,如同血內搭架般充滿威嚇力,她揚起猩紅的披風而坐,沉身坐下道:「吾不只要讓爾等的忠誠,還要爾等的信任。」

他們齊齊仰頭看著她,映入眼眶的人,不再是他們熟知的那位巫力強勁到忌憚的少女,她如今已成長到他們無法想象的地步。

「吾所指,爾等意願所指,吾所鄙,爾等仇恨之所指,忠誠不僅是身軀所行。而吾亦承諾,吾乃爾等之王,守護、庇佑,永不舍棄。」

她以巫力施放了血脈之力——「御」,她之言,便會如同刀刻骨,深深地銘記在他們的心上,哪怕是對她心口不一的人,亦無法違背這與生俱來的威壓。

他們不受控制,或者說當全身的血脈都為之沸騰時,理智再也無法成為腦袋的主宰,他們熱血上頭,滿腔洶涌。

「以血脈、以巫族起誓,永不背叛,誓死效忠。」

那一遍又一遍的宣誓,如雷鳴轟隆之聲似能傳達整片天空,整座歸墟。

——

祭天成為了認證的巫妖王之後,陳白起便進入歸墟內廷,搬到了最高處的日耀殿,在其位,自要行其事,她沒有時間懈怠,因每日都會有不一樣的巫族高層前來拜見會話,她坐於高庭,一一見過這些人,並在心中將其記錄下來。

而關於白馬子啻一眾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巫族內傾盡一切力量皆沒有成功抓捕到他,他來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巫長廷一眾徒勞無功而返。為此乾族老已陰沉似水了好幾日。

直到竊天族老占卜出島上並無外人,邪惡之力已然離開了歸墟,乾族老終於等不下去,前來日耀殿。

而陳白起親手准備了一份「證據」送到了他手上。

那日她與乾族老關閉殿門在內密談了許久,待守殿的侍衛看到乾族老出來時,好像一下整個人被抽去了脊梁骨,他的背不再挺直,公正嚴厲的神色也不復存在,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耀日殿。

這日,聽聞竊天族老准備回去了,而他在離開歸墟前,特意前來與聖主拜別。

他坐在輪椅上,由弟子推入殿中,他很老了,臉上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平整的,垂落的皮膚將他的五官都淹沒了,遠遠看去,像是一團快要壓垮的腐肉。

見他要下地進行參拜,陳白起立即上前止制。

兩人靠得極近,坐回輪椅的竊天族老慢慢地抬起了頭,費力地睜大眼睛,盯著她看了許久,才道了一句:「你竟逆天改命……」

陳白起本來是就將老年人眼神不好,便靜靜地任他打量,但忽聞他這句話,不禁神色一變。

她盯著他的眼睛,本以為該是一雙渾濁無神的雙眸,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但奇異的是,他的眼睛卻好像能汲人魂魄的漩渦一般,看久了便會迷失其中。

「竊天族老,此話怎么講?」她低低笑道,好像並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竊天族老不過動這么幾下便感到了身體的疲憊,老實說,這一趟前來歸墟,著實令他渾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樣難受,人老了,便挪不動窩了。

「罷了,天數不可參,天命不可透,巫族已沒有退路了……「他搖了搖頭,枯燥的白發掉落幾根,他粗啞著嗓子慢吞吞道:」其實老夫今日前來,除了拜別,還有一個請求。」

陳白起溫和道:「族老不妨直言。」

人老了,也學不來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玩故弄玄虛那一套,他直接道:「想必聖主已知郢衣與聖主有天命婚契一事,老夫斗膽,請聖主可盡快履行婚約。」

陳白起頓了一下,道:「關於婚約……」

她欲言又止。

「天命族一向甚少插手其余十一族的事,但聖主若能與郢衣成婚,那天命族在內、對外的情報將對聖主毫無保留,望請你成全。」他手按在椅把上,用著氣喘費力的嗓音,講出了一句讓陳白起無法當下決絕拒絕的條件。

為此,她沉默了許久。

竊天族老看懂了她沉默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嘆息一聲:「那孩子,鍾情於你。」

倘若她不是巫妖王,只怕他這條情路會走得十分坎坷,可如今看來,哪怕她與他名正言順、天作之合,但也並沒有輕松到哪里去啊。

終於,陳白起給出了回應。

「此前事忙,我無暇考慮,但此後,我會鄭重考慮。」

竊天族老也並不想表現得咄咄逼人,若非他時限將至……

「希望聖主最後的回答……不會是拒絕。」

等竊天族老離開之後,陳白起負手於殿中,獨自一人靜思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