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八章 主公,趙國大事(2 / 2)

嗚嗚……早知道就不來淌這趟渾水了。

「是我。」這時,稽嬰從綠蔭小道走了出來。

他揮揮手,那個已經嚇得全身冒冷汗的官員立即飛快看了一眼太傅,尷尬又急切地行了一禮,跑了。

見到他,陳白起頓時明白過來他想做什么了。

「居心叵測。」

對此事,她只有這四字評價。

「陳芮!」

稽嬰自贏稷逝世後便大病了一場,差不多隔了一個多月才上朝,此時他清減了不少,眼下泛青,眼神冷鶩。

他追上來,對她道:「你不是派人在探聽後卿的消息嗎?我特地找人來告訴你,你莫非還不高興了?」

「你是好心?」

「不然你以為?」

「我以為你不過是想拿這件事情來試探我。」

稽嬰一時沒有說話。

陳白起停下來:「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派了人在後卿回趙的路上攔截了他?目的是讓他耽誤了回趙的最佳時機?」

稽嬰聞言一訝,似沒想到她一猜便猜准了。

她又道:「之前我與左相在市會相遇,當時我便覺奇怪,他馬車停於鬧市邊側不走,卻見我而下車,想來便是有意結交於我。或許從那時起你們便在布局。」

稽嬰並不否認,他提醒道:「今時不同往日,你現今已是秦國太傅,你的立場應當與秦國站在一起,過去你與後卿的事都該一筆勾銷,至此與他形同陌路。」

「你倒是挺會替我安排。」

「陳芮,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在恥笑秦國,只因秦國破格讓一個女子當了太傅?」

稽嬰的話讓陳白起一時有些沉默。

她當然知道,但這是一時的,她相信她會讓天下人看到,她陳白起雖為女子,卻是擔得起秦國太傅之職。

但不可否認,因她的事,讓秦國官員備受別國的非議,身上的壓力備增,是以對於他們私下的惡意誹謗與無度揣測她從不理會,權當給他們解壓了。

「稽嬰,若後卿終是慘勝才奪回趙國政權,那么秦國便危矣。」她道。

稽嬰臉色一變:「你便這么相信他後卿定能贏?」

她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只平靜地分析給他聽:「後卿離開趙國的時機太過巧妙了,這一次他只帶了一個神箭手透在身邊,他身邊那么多奇人異士卻留守在趙國,這期間的空缺便來了一個籍籍無名的趙國公子玅成功幽禁了趙王,你不覺得哪里不對勁嗎?」

他與她相遇在楚國,但他卻是要來秦國辦事,那當初他繞這么一大圈行程是為了什么?她一路上並沒有找到答案,但此時她好像隱約猜到了些什么。

「他是人,不是神,你沒聽到他中箭不治之事?」稽嬰又道。

「軍中主事病危一事事關重大,有瞞則瞞,豈能這般有板有眼地相傳得這么快,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後卿當真要死了,他管束不了流言蜚語傳揚開來,二是便這則消息是他故意放出來的,什么目的我暫時不清楚,但你該想一想,一則來路不明的傳言可信度有多少?」

稽嬰詫異地看著她,他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內便能想到這么多,這件事情的確事關重大,不僅秦國、其它幾國都在密切關注,他收到斥侯的消息時,第一時間便與左右相商議,相伯右相當時也是如她這般猜測。

當時他們商量派人故意施障阻礙後卿一事,右相不在,而事後他卻並不贊成此事,反而眉心緊鎖,以他之言——

「若當初你們直接選擇派人截殺他,都遠遠比攔阻他回趙國更好,可惜你們沒有這么做。」

而同樣的話,他再一次聽到,只是這一次,卻是從一個他認為並不懂政權的女子口中。

他怔怔地看著她,下意識問出口。

「為何這樣說?」

陳白起搖了搖頭,很是中肯地評價道:「對於後卿此人,既然做了,便不妨將事情做絕,因為在他眼里可沒有酌情這個詞,秦國錯過了殺他的最佳時期,迎來的便會是他往後記恨毫不留情的反殺。」

稽嬰不懂:「你……你不是曾與後卿生死相顧,在殿中你護他周全,他也待你不同,為何如今提起他的生死,卻可以這樣冷漠無情?」

「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看著她走進壽寧宮的背影,稽嬰一時有些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

陳白起進入壽寧宮之後,身旁沒有了別人,才流露出幾分真實的情緒,她有些神思不屬地朝前走著。

在看到檐下等她的姒姜之後,她肅色一整,拉過他進入房中,再閉上房門,她道:「剛從稽嬰那里得到的消息,趙王被他兒子公子玅給幽禁了,後卿返趙後硬闖邯鄲卻中箭不知生死,你說若父親與他一道,那父親如今的處境……」

姒姜沒想到她一回來便同時帶回一個這么勁爆的消息。

「稽嬰的話能信?那巫族那邊有沒有最新消息傳來?」

陳白起道:「尚無,秦國比後卿更早一步得到趙王被幽禁的消息,是以早有安排斥候潛入邯鄲,自然傳回的消息更快。」

「你也不用著急,這一聽後卿硬闖邯鄲,我就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對那趙王有這么深的感情?為了他能不顧生死硬闖?。」

「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當初我便不該囑咐父親若遇上事便隨他走,如今父親若摻和到趙國的事里,他該如何脫身?」陳白起愁道。

「你又不知道會發生後面的這一切事情,別想太多,更別自責。」姒姜忙出聲安慰她。

陳白起沉目深思了一下,她問他:「你身邊可還留著一兩樣父親曾用過的物什?」

姒姜想了想:「倒是有一樣,他的束發簪子,當初替他易容時,覺得不適宜,便取下暫時替他保管著。」

「你將它取來,我有用處。」

姒姜頷首,便出去取物,不一會兒,他回來將一根簪子遞給她。

陳白起接過簪子,閉目感知,她額間浮出一枚聖銀徽印,巫卜,她的天賦技能,一開始只能靠被動感知,但隨著她使用熟練慢慢有了感悟,偶爾能夠主動去觸發。

她集中注意力,身上浮起一圈一圈水波紋樣的光澤,姒姜在旁看得心潮澎湃,訝異連連。

「所求,困蒙之所,終明也。」

她口中吐出一句,便驀然睜開了眼,念及方才的卜言,她細細抿化。

「所求,自是平安。」

「困蒙之所,處於困境的蒙昧之人,這是指父親,終將明也,這么說來,他目前安然無恙,亦不會因為後卿之故而遭無妄之災。」

既然巫卜出的占言是大吉,那她便暫時能夠安下心來了。

「神了,這巫族的占卜之術!」姒姜驚嘆地圍著她轉。

陳白起放下陳孛的簪子,長舒一口氣道:「這次是運氣好,卻並不是次次都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