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主公,我會選你(2 / 2)

陳白起見他神色既淡又隨意,再加上隔著些距離,她窺不出一絲情緒。

「沒有。」她道。

她其實是想來找陳孛的,可翻遍了整個王宮都沒有找著人,但看到他那一刻,她發現她在無意識之中也在找他。

「既然沒有找到,那你要去哪兒?」他問她:「就這樣輕易便放棄了?」

她沉默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盯著他道:「我沒有放棄,人是你帶走的吧,你早知我到了邯鄲城,今夜也是故意在躲我?」

「我沒有在躲你。」

他僅回了這句便站了起來,一身垂順的袍子從旖旎的白玉上拖曳而過,他端著一盞琉璃走到了池邊,垂眸而安靜,像一尊剔除了神骨打入凡塵的虛弱神祗,他將手上盞中之酒緩緩倒入水中。

當酒水融入池水之中,池中異象生,池中半含的紫幽曇竟一點一點地開始綻放了,游廊處掛著的一排燈籠的燭火全數滅掉了,天地霎時陷入一片漆黑,但這種黑暗沒有持續多外,因為下一秒便被另一種奇異夢幻的光亮代替了,那些綻放的紫幽曇的花瓣在風中輕舞搖曳,花瓣上的花粉便在夜色之中隨風飄起一層紫色瑩光,如萬千紫星浮塵而起,令人如至星河水央之中,美得讓人忘了說話。

陳白起從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花,人處一片瑰麗幻河之中,一時有些失神。

「陳白起,我等了你很久。」

泠泠如碎玉一般的聲音,在夜寒與幻奇紫螢火之中,有種來自靈魂深處孤寂訴說的空靈悠遠。

終於,他們之間揭開了最後一層遮掩布。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說的「很久」,並不是指這幾個月的時間。

「我也終於等到你來了。」

她驀地看向他,她眼中映入他一人。

卻見他從亭台的側梯繞過,然後步下階梯,徑直走入池水之中。

嘩啦啦……

寒水清澈,靜謐蒙霧,隨著他移動,一池凌波亂,水先從他的腳裸淹至他的小腿、大腿,直至沒至腰際,他朝著她的方向走來,他在岸上,她在水中,他知道她不會上岸來,所以只能他淌過那冰冷刺骨的池水走到她身邊去。

「你可知,為了能令你心甘情願回到我的身邊,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

陳白起回過神,見他竟在這樣寒冷的夜入池,她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了,另外四周的空氣也開始有些不同尋常。

「你在做什么?」她緊聲道:「別再過來了。」

他對她的聲音置若罔聞,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地褪卻,他繼續平靜地道:「我以代價,讓陰陽宗的梅氏舍了二十載壽命卜出你還活著的消息,可她算不出會在什么時候出現,但她說可用月令引出異星,我問她,月令代表什么,異星又是誰?」

「梅夫人說月令代表楚王,而異星則是你。為了得知你到底在哪兒,所以我布局讓楚滄月中了殞命,我知道你若活著,若知道他出事了,定不會對他的事閑手旁觀的,我又借了洛陽周王室之手布下了死地之局,其目最主要便是讓你能夠順利獲得幽冥軍的情報,我知你性子,你定會想盡辦法得到它……」

「我會在楚境梁州出現,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出現在哪里,我也知你為找幽冥軍定要去一趟秦國……」

他似有些冷得受不住了,腳步停頓了片刻,他從袖中掏出一物卷疊在一起,靜靜地凝注片刻,他隨手一灑便是一張被風吹展開的帛布揚飛而起,陳白起心一緊,下意識吸力一抓。

她不知是懷著何種心情,將白帛抻開一看,這里面卻是「幽冥軍的邊防圖」,與她從系統那處得到的不同,它上面有著完整的輿圖。

她呼吸一窒,指尖徒然攥緊。

他沒有騙她,「幽冥軍」早在他手,是他在後面一步一步地推著她去將這份他准備的「驚喜」拆開。

他方才動作過大,加上渾身因冷意綳緊,胸前的傷又再度裂開了,他低緩沉啞的嗓音有些收緊:「我知你所思、所想、所願,我也做你所思、所思,所願,我已是這趙國的王了,有我在的趙國,你可以隨心所欲,你要做什么我都會依你,你要這天下……我也會替你打下來。」

陳白起僵著手放下了手上的圖紙,幾乎是一臉呆震地看著他,安靜又麻木地聽完他這一席話。

「可是,你怎么能夠讓我……讓我……」他咬著牙,整個身體都在細微地顫著,前方清澈的池水已被渾濁的血色染紅,之前走動濺落在他臉上的一滴水珠,從他的眉骨滑過他蒼白病態的臉頰,仿似一滴無聲的淚掉落於池水之中:「……輸得如此狼狽!」

他嗓子沙啞得猶如地獄的惡鬼,喃喃自語道。

陳白起手上無力,白帛掉落池畔內,他的話如暴風襲來,讓她不能呼吸。

她快速打開了系統,翻到了系統提供的候選主公頁面,她看到了他的名字,由於他成為了趙王,他如今也是她的候選主公之一,而且系統對他的評分很高。

她猛地一下攥緊胸口,瞳仁內翻涌著。

叮——

系統:警告,人物此時的情緒波動過大,若超過情感設定臨界點,系統將會自動判定為會危害主線任務的成功,自行替人物取抽多余的感情。

陳白起見他的臉已被凍得青白,她終於將他看向她的那一雙眸子看清了,她「噗通」一聲也跳入了池中,驚起一池的浮光。

冰冷的池水一下裹住了她的下半身,刺麻的僵硬下肢帶走了她身體的溫度,池水並不深,他站在那里沒動,她朝他劃水快步走了過去,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咬牙道:「我並不需要你替我做這些,我並不想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計算之中!」

「我陳白起是有多難才走到今日,你明明是知道的!」

她松開他的肩,強硬地捧住他冰冷的臉,讓他好好地看著她。

「我……」她眼眶發紅,狠著眼對他,一字一句道:「若是你早與我說,早與我說你要做的這些,不用這些手段,我會選你!」

「聽清楚了嗎?後卿!」

「——我陳白起,會選你!」

他們兩人,一個不說,一個不懂,一個輸得滿身是傷,一個已無力改變現狀。

後卿呆呆地看著她,失神了好一會兒,才好像夢囈一樣的呢喃著。

「你在……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