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主公,城中驚變(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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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焦黑燃燒的火光映在漆亮油滑的城樓之上,有一道很顯眼、纖骨如鐵般筆直而立的身影,她一頭濃烈墨黑的長發利落颯爽束起,隨風擺動,領如蝤蠐,仿似一桿標槍直插於秦國大地。

曾有人這樣描述過,當你將一個人放在了心上,卻無法經常與她見面,於是在思念的始俑下你會不斷地腦海中臨摹她的每一個動作、微細表情、甚至到每一片衣角褶皺飄起的弧度……

因為想得太過細致而反復,她就這樣深深地印刻在了你的記憶之中,無論歲月年輪幾經變化,桑海滄田,以後她怎樣變化,你只需一眼再見到她,便一定會認得出來。

晚雲不動寒風斷,白馬子啻無法看清晰高樓之上那人的面目,但僅憑一個身影便足以讓他確認她了。

在黑夜與火光的交錯之間,他有些泛墨藍色的碎發被風吹亂,一只宛如美玉熔鑄的手爬上他的臉、用力、手背上薄透青色的脈絡突起,他捂住了臉上的表情,周身的氣流一下像失控一般急驟寒冽,平地而起的狂風卷起了蓮蓬下的彩帶飈起幾乎平行,前方拉車的兩頭白虎似感應到什么,扭動脖子,長天一聲轟耳虎嘯,震耳欲聾。

「吼——」

城中緊閉房門的秦人也都聽到了這一聲聲猛虎長鳴,遠風傳近,不禁渾身驚懼顫抖。

他們並沒有看到城門口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街道上發生的事情卻近在咫尺,他們是知悉一二,剛剛消散的慘鳴和刀光劍影在夜風中綻開,家家戶戶外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血腥氣息讓人幾乎窒息,他們也懵懂地猜到城中的險情,知道所有能主事撐大局的官員都被調走了,城中僅剩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幼主與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

他們眼前一片灰暗,也不知道今夜究竟能不能撐得過去……

或許在城破之時,便是咸陽城成為一池血海之時吧。

「以此為界,跨入者殺無赦!」

他們曾聽到一聲高入雲霄的鏗鏘女聲,一開始他們不知道是誰在守城,但來後他們卻都知道守城的人是當朝太傅,因為那一聲響遍整片天空的穿透聲音,令他們都刻骨銘心地記下了。

「秦國太傅——陳芮在此,凡守城將士,必英勇殺敵,戰端一開,即為死戰之時!」

這里面的每一字,字字句句打動人心,聲如洪鍾震撼著他們的內心,讓他們淚流滿面。

他們頓時都後悔了,當初便不該人雲亦雲,去謠言太傅種種的不好,城中如今所有的名將勇士幾乎都外派,只剩一些常年駐守在王京的衛軍,如今還不得不靠著太傅一介女子親自到前線為他們誓死守城!

這一刻,他們衷心地期盼著會有奇跡發生,艱難困苦的老秦人能夠再次度過這一劫厄運。

亦期盼著太傅能夠平安回來。

白馬子啻放下手跨出了轅車,柔順華貴的白氅大衣覆在身上,過長的一截搖曳過地面,他走到兩頭白虎的旁邊,反手一揮,便將方才坐的轅車給擊得粉碎,殘骸掉落一地。

周邊一下惴惴不安的人一驚,忙伏低下身子。

似仍舊無法宣泄掉心中翻涌的情緒,他沒有再看她,而是面無表情地看向城門口那一條由她劃拉出的深長界限,玉粉的唇倏地抿緊,他覺得那不像是在劃出南詔國與秦國的界限,而是她……與他的。

她怎么能……

「原來……你便是陳芮啊。」他失神囈語之後,淡淡地嗤笑了起來。

耳邊風在吹,鬼唳聲在吼,眼前的一切好像轉眼都變換成了他不認識的一樣。

陳芮……

他是聽過秦國太傅「陳芮」的事跡,只是他並沒有親眼看過這個「陳芮」究竟是誰,但卻因為她的名字有一個「芮」字而對她起過殺意。

他不喜有人與他「妹妹」子芮有相似的名字,因為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

但如今,他想到她雖然改了姓,卻依舊叫著他給她取的名字,白馬子啻心中又有一種扭曲變態的滿足感。

如今,他算是明白這一次攻城計劃為何會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順利了。

因為有她在,也因為只有她。

白馬子啻終於接受了「陳芮」與「白馬子芮」是一個人的事實,他抬起頭來,除了發、眉睫之外,他一身別無雜色,白得無暇清透,表情寡淡,比儲藏在水晶宮中最精致的人偶更矜貴完美。

「阿芮,你想守住這座咸陽城,僅憑你一人?還有說,靠這你身邊那一群廢物?」他用南詔話在問她的話。

除了陳白起與他身邊的那些人能夠聽得懂,秦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陳白起沒有回話,因為她知道,無論現在她說什么,都只會更加激怒白馬子啻,他此刻就像一座沉寂的火山,無視冬雪秋葉覆蓋,如同死了一般無動無衷,但一旦到了臨界點,噴發起來卻是毀天滅地。

他見她始終不打算給他一個合適的「解釋」,那漠然無情的模樣就好像早已做好了與他一刀兩斷的決定,他烏黑純澈的眸子沒有感情地微彎一下,寬大的白袍一揮,氣涌而臂,袖鼓風而起,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際,十數具傀儡已扭曲四肢,滾撞入城樓之上,如飛餅攤開便將城上投石的一群士兵殺了,血線飈起,齊頭落下。

人偶傀儡很輕,掏空了內臟與質重的骨骼,行動起來遠比正常人的速度更敏捷。

陳白起只覺眼前一片猩紅,她一手護下稽嬰退後,再頃身對上再次攻擊的人偶傀儡,兩兩撞擊「嘭」地一下,她手上的刀刃砍在其頸後操控的弦絲卻卷了刃,於是,她一腳為支點旋轉幾圈,一腳激起風圈盪千層,力道足以碎石破甲將他們通通踢下城。

但他們就像白馬子啻手中操縱熟捻的玩具,他手指一動,它們在半空力道滯剎一個翻騰轉身,便又安安穩穩地落在了他周邊。

陳白起知道這是他給她的警告,她終於出聲,卻是冷聲道:「你要取秦國,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周王朝?」

白馬子啻就像一個陰睛不定的瘋子,明明他想要讓她與他說話,但聽到她揣測的話,他又想讓她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