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主公,女身遇舊故(二)(2 / 2)

相伯先生亦略感意外地看向她。

辨天象乃南境巫之術盛行較廣,宮廷中當然亦有師天象的大夫官員,但若論一個區區的偏僻又簡陋的平原縣村中有一女有此等本事,倒顯得有幾分奇特了。

陳白起望天,輪廓似荷般白皙纖柔的下鄂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她抿唇淺笑道:「樹欲止而風不靜,想來晚時……不出半時辰,怕是會下一場小雪。」

她說得如此篤定而自信,半分不似在胡亂猜測。

贏溭寒潭般雙眸靜靜地盯注她一會兒,身影卻猛地拔高而起,身似大鵬飛腳躍至竹葉綠蓬之上,他立於最高處,身似飄雲無所駐,卻能傲立於九天雲上,他昂然挺拔遙望著遠處斜晚霞密布,如一只龐大火紅的彩鳳肆意在翱翔著九洲大地,他面色沉肅,再氣宇軒然地落下來。

「若你猜錯……又當如何?」慢腔的調子像淬著冰霜般,令人無法坦然聞之。

陳白起此刻的心境與先前的心境倒有了幾分改變,她自知憑如今這副殘弱病軀估計跑是跑不掉了,她平靜道:「若是小女猜錯,那小女便任憑大人處置。」

「善,那吾等便在此處等上一個時辰。」贏溭一掌擊下。

一個時辰?陳白起面無異樣,但心中卻在想抓急想辦法,她一個時辰後就會變回男身,到時候讓他們看到一出女變男的神奇事件,他們還能放她走?

從林間如魚貫而出四名衣衫華美的婢侍,她們站在陳白起面前,朝她盈盈一笑後,便將扶挾了起來。

在她們手中,陳白起發現這四人瞧著人弱美嬌,但個個都有功夫底子在身,很明顯這四人是贏溭用來監視她所用。

這下想脫身更難了……

相伯先生看了陳白起一眼,便與贏溭兩人朝前方露風亭中而去。

陳白起自然跟隨其後。

她心中越來越有預感,這兩人在此絕非風花雪月,若非所圖、便有所謀。

那兩人坐下之後,便開始擺下石盤撿起玉子,開始下起棋來。

在定下雙方賭約後,贏溭直接對陳白起這種小人物視若無睹。

而陳白起則站立於一旁,識趣地不言不語,只看。

她圍棋雖下得並不好,但卻看得懂。

看棋盤上的布置,一開始下白子便是一面倒,黑子以絕對壓倒性的優勢在贏。

奇怪的,這黑子是相伯先生在下,白子則是贏溭在下。

觀兩人下棋的方式,一人猛攻一人退避,像不像是在博弈,倒像是在……布局?

依她觀察贏溭並非這冒進之人,而相伯先生也絕非如此被動受壓制之人,那這一局棋究竟蘊含著何種意義?

突然,風起了,靜謐的竹林泛起了竹濤波瀾,陳白起敏感地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不對勁。

她不動聲色於四周看了一下,又打開區域系統,但這上面並無異樣標識或提醒,但她本能地感覺這種不對勁潛藏在暗處,有著伺機蠢蠢欲動之象。

「這位小姑子叫什么?」相伯先生忽然抬首,問道。

陳白起愣了一下,剛才她還在暗自四處搜索異樣,突然被人問起她的名字,她該叫什么呢?

「玉,歧玉。」陳白起現場亂編了一個。

反正「陳白起」跟「陳煥仙」她眼下都不能叫了。

「歧?你還有姓?」贏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他跟她搭一句話,都有一種天生帶來的紆尊降貴的意味,陳白起道:「有姓。」

相伯先生又道:「你說隨兄長上山,那你兄長莫非是此次上山士子一人?」

陳白起低下頭,道:「此事全因小女一人之錯,請貴人莫牽扯上小女兄長。」

總之她就是不說。

狡猾的姑子。

贏溭懶瞥了她一眼。

「此處乃岳麓內宅之地,外人不可入內,你不知?」

陳白起搖頭:「小女迷路亂走才到此處,確實不知。」

贏溭不冷不熱道:「有時候一句『不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或許……還會因此誤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