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主公,新生遭遇一二事(1 / 2)

昨夜之事……確實不該,一來是她身心皆疲,二來則是她不願意應付姜宣的詢問,因此方選擇避睡而去,但她的冷淡與反常躲避,卻令姜宣懷恨在心了吧。

這廂陳白起猜測著姜宣反常疏離她的原因,而那廂早已來到「觀瀾堂」的姜宣卻低垂著眉眼,神色心慌意亂煩惱地直朝四周放冷氣。

他身旁跟隨著齊威王安排的隨身隨從「四大才子」,他們見姜宣面色冰冷,都悸悸緘默噤聲。

別人看姜宣這種表情,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在生氣,但事實上他此刻心頭十分矛盾又惱悔。

自從昨夜後,他一面不願面對「陳煥仙」,一面又擔心著陳白起若起身後見他不等她便走了,會有何反應。

會誤會?會失望?失低落?會憤怒抑或……無動於衷……

其實姜宣也並非一個小雞肚腸之人,今早也不會故意撇下陳白起獨自離開。

昨夜……昨夜雖然陳煥仙的確一反常態,對他的態度冷淡而疏離,並且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但他也並非一個無理取鬧之人,自然不可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情便翻臉無情。

他真正無法面對陳白起的原因是……他昨夜做的那一個將他半夜嚇醒的夢。

那個夢詭譎而桃粉,月色飄渺,「陳煥仙」一襲仙衣霓裳,面容艷麗,身材端是窈窕纖韻,她在夢中回頭對他焉然一笑,那一刻,他竟是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此時此刻的「陳煥仙」,在姜宣眼中分明是一名姑子!

姜宣年少輕狂,竟然突發其想夢見自己所認定的「知已好友」變成一名姑子,他還對她有了異樣的綺念之想,頓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破夢而醒。

為此,姜宣羞愧難當,只覺自己心生齷齪,難以面對如此正真而榮耀灼華的陳煥仙了。

便是他早上起來一陣頭腦發暈,一觀陳煥仙安靜而柔和地睡著旁邊床榻上,只覺一陣熱氣上頭,他一半是羞愧的一半是心悸,想都沒想,便拋下她獨自逃了。

來到「觀瀾堂」姜宣才驀然醒來,一來他憂慮陳煥仙的傷腿行走可會不便,二來怕她初來乍到無人領路不知這「觀瀾堂」她可認得。

翻來覆去思來想去,姜宣知道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

他長這么大,第一件蠢事便是沒跟父親學會如何弄權集兵,匡扶齊國,第二件便是眼下的「慌亂失措」。

他俊秀長眉糾結地擰緊。

如今,「觀瀾堂」師長與學生都相繼到齊,不時山長便要點新生名上冊,也不知道「陳煥仙」能不能及時趕到。

「觀瀾堂」相當於樾麓書院的門面,因此其布置得文雅精巧卻又不乏舒適,門廊門廳向南北舒展,設置了透亮的窗與界廊門檻,南北相通,室內室外情景交融。

此番能夠留在山中的士子共有十人,這十人皆為南北有名的儒學才子,其中有姜宣,還有他的四位門閥陪侍,除陳白起一名額,剩下四人亦皆是風流籍蘊的翩翩少年。

沛南山長一身利落長衫,外罩黑色毛領大氅,襯得其顏如冠玉,慈眉善目,他領著二位年歲風格各不相同的師長前來,身後還跟著十幾位駐堂講師,觀瀾堂朝南上是一個約兩米高的朱漆方台,台後有席坐,而這個方台正是諸師立講之所。

而台下分左右,士庶不同席,左為士族,右為寒門,這左右兩名是樾麓書院現今在冊的學生,他們統一穿著對襟青衫,頭戴幘巾,一副斯文讀書人的裝束打扮。

而中央部分穿著普通士子裝束的則是這一次登高台上有名次的入學特邀學生。

沛南山長目光清澈似水,他朝下方一看,第一眼自是關注在「領頭羊」姜宣身上,而第二眼便留意起「陳煥仙」。

然而,他卻發現「陳煥仙」並不在新生的隊伍當中。

於是,他目光移向朱漆方台下的一方獸形鼎,只見那香鼎插入一柱香,此刻已燃一大半,這表示卯時已過,而離辰時將近。

姜宣久等陳煥仙未來,便准備率先開口替她說話,卻被身後四大門閥陪侍相繼勸下。

沛南山長望著底下溫和一笑,聲量只供左右聞之,他道:「今日鳴鍾休學半日,便是為新生點名冊一事,不知人可到齊?」

他問的是旁邊的首席劉師。

劉師上前道:「各院學生共一百三十余人,除要事或病事,皆全已在此。」

沛南山長頷首。

「新生呢?事達人知否?」

劉師頓了一下,一旁的徐邈接下話:「新生統一由內務侍人相傳耳達,唯有余一人……除外。」

沛南山長自知徐邈說的此人是誰。

竹林宛共有三處住所,一是接待普通外賓,二是接待特殊外賓,三是接待尊貴外賓,共分為竹外,竹中與竹內。

而陳白起所住之處為「竹外」,而陳白起陰差陽錯闖入贏溭的地界乃「竹內」,至於「竹中」雖攀個竹字,卻與竹林的「竹外」與「竹內」並無關系。

「子仲在何處?」沛南山長又道。

這次劉師倒很快回話:「他一大早便外出了,說是點名冊時准回,可眼下……時辰都快到了,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劉師,齊子衡,年愈不惑(40),留了一捋美須,長眉細眼,性格頗為古板嚴謹,最不好與莫荊那種來無影去無蹤,行事詭譎莫測之人打交道。

徐邈道:「山長可是要尋他?」

徐邈,山東徐氏門閥儒學世家,家世淵博,天姿聰慧,擅長經學與音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