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主公,我這是遭暗算了(1 / 2)

「吃里扒外的賤貨!」

那肥腸肚大的中年商賈長得一雙毛叉濃飛的粗眉,眼型小而尖銳,一橫眉怒眼,便是凶相橫生,他越過擋在他面前的樾麓弟子,指著那伏卧在地面飲泣的艷色女郎破口大罵。

正巧將商賈吼罵的話盡收耳中的陳白起,挑眉靜凝,唇畔淺淺噙了一抹意味深長。

吃里扒外啊……

看來這其中的糾葛仇恨,比她一開始猜測得要復雜得許多。

「嚶嚶嚶嚶……」

那蜷縮成嬌小一團的女郎五指節泛青,掐袖掩面,香肩半露,如夏夜雨墜的嬌艷荷花一般輕顫著,膚白而嬌嫩,看起來既香艷刺激又楚楚可憐。

陳白起僅瞥了一眼便轉開了,感嘆一聲——在這大雪天的擺這造型,也算是舍了重本了。

周遭便有一大群雄性生物停佇,有君子的能非禮勿視,但更多的卻是風流於眼,含笑頎賞司空見慣之態。

這些士族子弟,從不缺女色相伴。

「粗鄙!商人便是如此地低俗不可耐么?」正氣乾朗的少年聲音回盪四方。

與那中年商賈迎面對峙的樾麓弟子僅瞄了一眼那女郎,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將注意力集中在商賈身上。

自古四民排行士、農、工、商,商賈自然聽出此士子口中的鄙夷與輕視,頓時怒不可遏反駁道:「身為齊國士子爾卻受這賤人擺布、不明是非!這賤人干了何等背主之事,爾可知曉?」

樾麓弟子聞言,略怔。

半晌,他穩了穩神色,方訥訥一句:「你與她過往……相識?」

說完這句,樾麓弟子目光帶著涼意轉向女郎處。

「不——」這時,像是受驚一般,那一直沉默哭泣的女郎倏地跪起,她伏壓在樾麓弟子的腿上,至下而上,酥胸壓成半渾圓,一雙俏眸淚水漣漣:「奴與此人並無任何瓜葛,奴乃孟嘗君府上奚女,平日大門不出,何以認識此等凶神惡煞之人。」

她的語氣如此堅定與憤慨,倒是讓不少人相信了。

那樾麓弟子想來是一個一心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之人,霎時禁不住此等聲色犬馬的香艷沖擊,當即面皮漲紅,下意識想退開一步避之,卻因被女郎強抱壓住了腳,進退為難。

「爾……爾且先起……」

那中年商賈見方才還一臉正氣地喝責鄙叱於他的弟子如此受不得誘惑,便也不氣了,直接與旁人嗤笑而譏:「喲呵,哈哈哈哈……瞧這位士子大人這青澀難為情的模樣,好似家中不曾為你安排過侍候的妾婢吧。」

商隊的其它腳夫稀稀落落地圍攏在四周,因忌憚沖撞了士人,並不直接附和那中年商賈的言論,但那頻頻投來的異樣視線與掩唇藏笑的動作,卻令樾麓弟子氣紅了眼。

「爾等豎子,豈敢如此無禮?!」

那女郎驚恐地喊了一聲:「大人……」卻被樾麓弟子無意間一腳踢開翻倒在地。

女郎無故受遷怒,雖說他並非有意,卻也無什么歉意,而女郎卻被踹在地上許久都撐不直身子。

陳白起眸色一黯,面上的笑意微冷。

此事並無一人上心,這里的無論是士子抑或是商人、甚至是仆伇腳夫。

士人雖讀聖賢書,卻仍舊有濃濃貴族的頑固觀念,對地位階級十分看重,如這般比商人更低的奴隸,打罵不過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中年商賈被樾麓弟子那一聲怒給驚瑟了一下,眼底有了幾分退縮與憤懣之意,明顯敢恕不敢言。

哪怕有孟嘗君撐腰,他也到底是不敢太過放肆。

看到這里,陳白起心中長吁一口氣。

如此階級分明的社會,有道理好似也並不是最重要的了,凡事與一個利與權沾上關系,便黑白難分了。

這時,有人在喊「山長」來了,緊張而僵持不下的氣氛一下便凍結了。

「山長來了?」

「趕緊撤開,莫擋了山長。」

所有人都一下子回頭,每張臉上的神色轉變得比較不自然,特別是那個與商賈劍拔弩張的樾麓弟子,他當場變了臉色。

很明顯,誰都懂這因一奚女與商人起爭執,是一件極其不體面的事情,如若被長輩或師長知曉,更是丟份至極。

那樾麓弟子隱隱有些後悔方才見美起意,干了一件失了身份的蠢事。

君子如玉,悅者如九春,形容的便是一襲秋霜長氅在身的沛南山長。

他與張儀,還有「兩儀」隊伍的幾位先生一塊兒聞訊走了過來。

無論是樾麓弟子或者是「長稽」商隊的人都紛紛向他們下腰行禮,不敢抬眼冒犯,這態度與方才迥然不同。

而那悲悲淒淒的女郎也耳尖,也聽見樾麓書院的山長來了,她飛快瞟去一眼,那一眼後,眼中似集入了無限的精神,像被什么神慧之光沖撞了精神,極亮,她眼神靈動,似在衡量什么,也似在猶豫,但很快,她便有了行動。

在所有人都謹慎、拘禁,甚至僵直的時候,她卻膽大包天。

「仙長,救奴。」

她飛快地拎著裙擺跑起來,越過了正在思量對策說詞的商賈與舉手無措的樾麓弟子。

她的這番奮起激進的行為,惹來不少驚詫、疑愣的目光。

這時她因為跑步動作過大,一陣刺骨的寒風邪起,女郎那一身本就無幾兩重的輕透藍染衣衫飄飛揚起似蝶,幾近下身只剩一抹胸半掩渾圓與盈盈一握的腰肢,後背全裸延伸至股溝。

這身服裝很明顯便是為了方便伺候貴人所設計的,若隱若現,婀娜多姿。

她的目標是沖著沛南山長而去,這誰一眼都看出來了。

沛南山長剛行至人群邊界,霎時腳步一頓,還來不及詢問事情,便見一穿著暴露邪艷的女郎神色凄慘絕望地朝他撲來。

他下意識擰起了眉,寬大翩然的衣袖輕輕拂動,卻發現左右皆是人,很難避開,況且憑他的為人脾性,也很難直接出口喝叱別人。

而他身旁的都是一群講求周禮厚德之人,見一衣不遮體的女郎如此大膽奔來,一時也都呆了神。

此時若是有旁若無人的莫荊在,估計會一腳將無狀的女郎給踢飛。

可惜,他並不在。

他負責的是第二批隊伍,與姜宣他們一塊兒押運輜重。

而其它人也想不到此等辣手摧花之事。

但,這人仍然被人擋了下來。

沛南山長凝眸看過去,表情不知為何一下便寬松了下來。

女郎只見前面不知何時擋過來一人影,她剎不住腳,險些沖撞進他的懷中。

她愕然一呆,一抬眼,便看見她面前半臂之遠,站著一面笑意純良,眉眼彎彎的青衫少年。

他生得如此美好,就像溪水中折射的那一抹剔透無暇的陽光,令人心生好感。

但不知為何,在觸及她那一雙要笑不笑的眼睛時,女郎只覺心頭一陣寒意,頭皮發麻。

她……好像有些動彈不得了。

沛南山長與眾師生都不知道陳白起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但見她突然擋下女郎時,都不覺松了一口長氣。

特別是那個與商賈爭吵的樾麓弟子,若沛南山長之身遭這賤奴玷污,他便真是罪不可恕了。

「這位……奚女是吧,不知你這番激動,所謂何事?」陳白起偏頭疑惑,輕言輕語地問道。

那女郎呆了呆,一時啞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