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主公,謀士的一出美人計(1 / 2)

&nb蔡文侯聞言,自是驚喜。

&nb沛南山長語氣平淡,娓娓道來。

&nb他言平息一場戰爭干戈,自不得以理服人,以情動人,以禮敬人。

&nb以戰國時期的婚姻制度,一國公主嫁為另一國國君為夫人的時候,她的妹妹往往也要一同跟著陪嫁過去,稱為「娣」,而隨嫁的婢女則稱為「媵」,總稱之為「娣媵制」。

&nb沒錯,正是這個「娣媵制」的規矩在,事情便有轉圜的余地了。

&nb一般而言,這陪嫁的妹妹可能是胞妹,也可能是堂妹,可作一人,也可是數人,正巧蔡文侯求娶的鄭國公主為大,而被他強辱的鄭國公主乃她的胞妹,如此一般,蔡文侯若腆著臉自當不知鄭國准備將此女送於楚國為夫人,一並求娶,豈不是便可以一箭雙雕了。

&nb講到此妙處時,蔡文侯瞠大眼,頎然地掖掌而笑,但念又一轉,思起一事,便又不禁擔憂起來:「可這事畢竟牽扯到了強楚……」

&nb鄭國不可懼也,然,楚卻令蔡畏之,半步不敢逾越。

&nb所以從楚國手中搶人,這令他十分猶豫。

&nb沛南山長平波無瀾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鄭國之念,只怕終是落空。」

&nb何解?

&nb蔡文侯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沛南山長。

&nb鄭國之念,便是攀上楚國這根高枝,可保國基不動搖,外敵不可輕易侵犯,因此才急不可耐地、眼巴巴地給楚靈王送公主拉關系,如今沛南山長卻言語篤定,鄭國之念不可成……這,莫不是……

&nb沛南山長覆下眼睫,暖黃的光線下投射出一排淡淡的淺影令他面目靜謐動人,猶如玉鑄:「楚靈王本與齊國公主有過婚約,然,最終卻無疾而終,他既以借口棄齊婚約,便必不會轉身與鄭國結下姻親,其原由想來以蔡文侯之智,必能釋解。」

&nb蔡文侯先是被沛南山長那不似凡人般的容貌氣度所攝,驀然被他提醒,才憶起這樁雷聲大雨點小的陳年婚事。

&nb要說蔡文侯能拼掉眾兄弟當上蔡國的君侯自不是一無事處,他原先沒想到這一茬,但經人一提醒,卻恍然大悟。

&nb想來這鄭與齊,兩者差距甚大,自是無法比的,楚靈王推掉了齊而就鄭的話,便是生生得罪齊國,他剛上位不久,自不會干下此等蠢事。

&nb如此說來……事情倒是可解決了。

&nb沛南山長又對蔡文侯道:「蔡侯你只需放下姿態,將此事大事化小,並誠懇向陳國請罪,加重聘禮,何愁鄭國不答應?」

&nb蔡文侯只覺心中最大的一個愁結開了,便笑著對孟嘗君與沛南山長感激再三,他急不可耐,便准備領著隨身扈從大夫即刻回國,便向孟嘗君請辭。

&nb孟嘗君朝他擺了擺手,卻忽然提了一句:「既然難事已解決,那先前你答應本公的事……」

&nb蔡文侯一愣,覷了孟嘗君的面色一眼,只覺他那輕輕飄過來的一眼,卻閃爍著銳利的陰暗之色,變得寒光閃閃。

&nb他面皮急促一抽搐,忙掄袖擦了擦額汗,連聲答應:「莫不敢忘,自然自然。」

&nb這下,孟嘗君方笑了。

&nb「既然蔡侯心急美人之事,那便早些返國吧,祝蔡侯早日獲得美人歸,哈哈哈哈……」

&nb蔡文侯勉強笑了笑,垂頭應是,轉身便與隨身扈從疾步離開雄殿。

&nb觀其背影,當真是急不可耐,有一種傖促逃離虎穴之感。

&nb孟嘗君的一君狼虎之黨見此,都嗤嗤地大笑之。

&nb沛南山長見此,略冷地低下頭,心中對孟嘗君卻是失望的。

&nb此時若陳白起在,一定會對孟嘗君搖頭,你這鬼見愁的本領還真是與日俱增啊。

&nb本以為解決了蔡侯之事再無沛南山長什么事,卻不料孟嘗君突地對楚靈王與齊國公主之事來了興趣。

&nb他笑意盈面,半撐於桌面,然面容即便帶著笑意,亦仍顯陰郁邪佞:「聽說這楚靈王拒絕齊之聯姻,據聞是因為要為其兄長守喪,不宜說親,但實則說是楚靈王登基時,他中意的一陳氏庶民被人給謀害死了,他一時傷心欲絕,方不願再娶夫人,不知……沛南山長可知此事?」

&nb沛南山長抬眼,熠熠火光中,如黑珠般眼眸折射著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光。

&nb他頓了一下,此事……他是知道的。

&nb事關秦國之事,內情他倒知悉幾分。

&nb「薛公自是消息靈通,然此事……我並不曾耳聞。」沛南山長入坐後,淡聲道。

&nb「沛南山長以為,此傳言可作真?」孟嘗君又問。

&nb其它人都私底下竊語,又觀沛南山長如何作答。

&nb「為君者,萬不可因一私情之念而萬事俱灰,能為君者,亦定不會因一人而棄千千萬萬民。」沛南山長很平庸地回道。

&nb「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假?」孟嘗君似不滿這個敷衍的回答,似笑非笑道。

&nb沛南山長無奈,沉吟了片刻,方道:「枳句來巢,空穴來風。」

&nb空穴來風,有了洞穴才有了風,事情既然存在,傳言便定不會毫無根據。

&nb孟嘗君挑眉:「倒是山長看事情看得明白透徹啊,連我本以為是一則妄言的,如今倒覺得的確並非空穴來風了……」說著,他勾起嘴角,兩眼忽悠忽悠有神,卻是閃爍著邪惡的光芒:「倒不知道那跟冰塊兒一樣楚靈王竟還會如此死心塌地地戀慕一庶民,還以為他的心打一出生便是跟石頭一般硬,倘若這庶女還活著……她倘若還活著的話,本公倒想瞧瞧,究竟是怎樣一位天姿國色的美人能令楚靈王如此神魂顛倒……」

&nb就在孟嘗君還在那里「浮想聯翩」的時候,沛南山長卻忽然道:「薛公,某在此有一事需稟報……」

&nb「噯~」尚來不及說完,便被孟嘗君嫌棄地撣袖給阻下了,他漫不經心地指著席前,長睫扇動,有幾分幽陰之色:「山長,你瞧……今日本公好酒好菜好女來迎接款待你,你只需好生享用便是,至於其它事情,待明日再說罷。」

&nb言訖,孟嘗君低下面,面無表情地朝跪趴在他腿邊軟香玉穠的兩名婀娜麗姬,使了個眼神,讓她們去侍候沛南山長。

&nb兩女被孟嘗君的眼神看得一哆嗦,忙不跌地得令後,便輕紗敝體,赤腳玉蓮,朝著沛南山長那一桌媚態橫生而去。

&nb沛南山長瞥了她們一眼,便垂下眼,衣袍瀲潔,坐入席內,其間與張儀對視了一眼。

&nb「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薛公。」

&nb兩女聞言一喜,只見那如貴女嬌養般雪白的面容漾起兩抹紅暈,身子一軟,便依伏地沛南山長身側,雙眸脈脈似水,一徑開始虛寒問暖,侍侯飲食。

&nb沛南山長無作反應,不厭棄亦不迎合,兩女慣於侍侯貴人,因此最會看人眼色,因此雖熱情依貼,卻並不吵嘈,見沛南山長聖潔禁欲的雪峰白蓮模樣,手卻不敢在他身上亂碰了,只覺他身上似發著光,她們自慚行穢,只能心中飲恨嘆息,不敢造次。

&nb孟嘗君見沛南山長如此識趣,這才收了眸底波動的陰翳,笑著一派人面獸心道:「善!善!聽聞姬妽特地為今日安排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樂舞,還不快趕緊獻上來。」

&nb他這人陰晴不定慣了,沛南山長也知道今夜關於他樾麓弟子遇害一事,恐也說不出口了。

&nb衛溪冷沉下臉,捏著「觥」的手背青筋突突,張儀瞥了一眼,便皺眉擋下他的手,見衛溪望過來,搖了搖頭。

&nb衛溪長吁一口氣,似要將心中的郁氣全部吐出來。

&nb姬妽見終於輪到她出面了,便立即上殿,她雖不再是妙齡之女,但成熟女人的韻味卻在行走間流露於疑,她跪於席中的紅毯上,頸、背臀曲線莠媚,只令席上不少男人看得目光一黯。

&nb「常聞南方有詩,美人河岳靈,女兒似秋水,奴想這尋常美兒恐怕已不能令君上滿意,於是這幾月奴便走過大江南北,特地為君上獻上一尋覓已久的美人,望君主盡情頎賞。」

&nb孟嘗君心太野,聞言卻是興致缺缺,居於高位,美人兒他見得難得還少了?再美之人看久了也就那樣,還是權勢與征地更能夠令他興奮、激動。

&nb「哦,莫不是姬妽新尋來的美人與以往不同?」他伸出手指撩了撩頰邊垂落的發絲,打著卷,面頰潮紅,唇色深,眸光煥散著幾分醉意,分明有些喝高了。

&nb見孟嘗君並無露出期待之色,姬妽眸光一沉,面上卻笑意曖昧:「沒錯,可謂是……千年一人。」

&nb千年一人?

&nb孟嘗君怔了一下。

&nb殿內的許多人都嘩然一聲,有部分紛紛搖頭乍舌,可疑,卻也有人心情澎湃,充滿了期待,叫囂著姬妽將人趕緊獻上來。

&nb薛公不感興趣,他們也可以笑納啊!

&nb孟嘗君底下第一門客,叫馮諼,他朝孟嘗君擠眉弄眼,一張普通的面容,中年,眼睛給松馳的眼皮包著,笑時簡直看不見眼珠了,他隨時捧著一柄不聲眼的銹劍,身無正骨,斜斜歪歪道:「主公,聽這姬妽薦之,我倒是想瞧瞧這美人究竟有多美了。」

&nb孟嘗君環顧一周,見其部下、士卿大夫與謀臣都被興趣高昂,心中雖不以為然,但也不去掃他們的興,便道:「誇大矣,那便獻上來吧,若名不符實,便拿你好生問罪。」

&nb隨著這一聲,殿內的樂聲大作,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叮呤咚地響起,此時姬妽從侍女手中取來兩根繩帶,綀起寬大的袖擺,活動了一下靈巧的手腕。

&nb她手上帶著鹿皮手套,手握兩槌,站在一個鼓前,此鼓有六個長方形孔,鍾兩側各有六個魚尾狀脊飾,鍾提正面陰刻一翼龍,龍背上馱山。

&nb此鼓乃一名器,名曰靐鼓,鼓色難齊,非一般能夠懂奏,此翻為了「陳蓉」一舞成名,非得姬妽出場替她伴奏不可了。

&nb只聞諸女從蕪廊下長袖漫舞而入,妖嬈的身段,面以輕紗袖擺遮面,只露一雙雙水湄兒眼,如無數艷嫩花瓣輕然飄落於殿下,旖旎而出。

&nb樂聲華麗而繁美,一室的女兒香沁人心肺,眾人停下吃食,都瞧著興致勃勃。

&nb舞蹈出場雖無新意,但能瞧一眾美色亦是一種享受。

&nb等數十位美女如若那綻放的花蕾擺好位置,抱膝蹲地,長袖鋪陣似花,便向四周散開,嘭!一聲在繁花絢爛之中,出乎所有人預料之中,一白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

&nb她的出現如此地突然,如此出場倒是空前無聞,方才彩裙翩翩的眾女中,卻無一人身著此般素衣雪裙,卻在眾女伏倒之時,她卻從中脫穎而出。

&nb眾人一驚一乍,都奇了怪了,因心中好奇,便看得更入神了。

&nb只是此刻的目光,已全被焦著在白裙如雪精靈的少女身上。

&nb萬花叢中一點白,如何能不起眼。

&nb本該寡淡的顏色,在五彩斑斕中,卻顯得煢煢孑立,又遺世獨立。

&nb她頭插白色雀翎,罩著長長的白色面紗,赤足上套著銀釧兒,玉肌雪膚,像一朵白蓮,亦像一個玲瓏剔透的雪人兒似的。

&nb這身裝扮倒有幾分像異域之女,倒其氣質倒又似中原兒女那般溫柔似水。

&nb她一出場,滿室充斥的響動樂聲卻驟然停止了。

&nb突然停下來的樂聲令所有人都感到詫異。

&nb太靜了,一下便徹底靜了。

&nb靜得令人有幾分心慌,更多的卻是期待。

&nb萬物寂籟,只有一人周圍的聲音在緩緩舞動。

&nb那雪衣少女輕舒長袖,動了。

&nb咚咚!咚咚咚!

&nb震人耳膜的鼓聲響起,驚得人嚇了一跳,心跳如擂,節奏分明。

&nb他們瞠大眼睛,似驚似喜。

&nb少女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

&nb這下沛南山長與張儀等人哪怕沒瞧見臉,也已認出此女是誰了。

&nb那日月下的一支舞蹈,他們仍記憶尤深,只是如今此女瞧著技藝更為熟捻精深了。

&nb衛溪動作都僵住了,目光一動不動。

&nb咚咚咚咚咚咚~!

&nb她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原本伏地的一眾美女起身,她們圍成一圈,將少女圍攏於中間,少女被眾花淹沒了,她們玉手揮舞,數十條彩色斑斕的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了七彩虹光波濤。

&nb波濤如此地壯斕惹眼,所有人的視線有那么一刻都被閃花了。

&nb而待「波濤」塵埃落定時,眾人驀地一驚,只覺眼睛瞬間一切都變了。

&nb只因方才還是百花綻放的殿內一下便從春入了冬,銀裝素裹,所有彩衣飄飄的舞女都變成一身素白舞裙,而之前那驚艷的雪衣少女已不見了蹤影了。

&nb「咦?人呢?」

&nb「怎么回事,一下便都換了衣服了,先前的少女呢?」

&nb「妙哉!妙啊!」

&nb一下殿內看舞的人都喧嘩贊嘆了起來。

&nb連一向對窗外事不太關心的陳儀都看呆了。

&nb沛南山長放下青銅爵,澄清碧波的目光在眾舞女身上巡游。

&nb這設計倒是別出心裁,隨著這種變幻莫測的設計,原來或許是普通的舞蹈都變得耐人尋味了。

&nb他想,方才那一身白衣柔絹曳地舞女,估計會以另一種方式再次出場。

&nb果然不出所料。

&nb只見眾素白一身的舞女再次揮出綢帶,一左一右抖動的白色綢帶似那屋檐上掛著的白雪,遍地霜白,這時一赤腳少女,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