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主公,同歸於盡(一)(1 / 2)

陳白起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可偏偏卻已沒有辦法阻止,事情進行到了現在局勢已定,端看最後鹿死誰手吧。

陳白起覆下溫軟的睫毛,寬袖下輕輕地動了一動手指,感受到了指尖匯聚的力量逐漸蜷縮成拳。

她眸光暗了暗,蓄勢待發。

——

漕城南門大敞開,那古老而厚墩的土灰城牆沉默而堅實環繞,沙沙荒草颯渺的風聲吹過,天地之飄來一片浩浩白煙。

那是從不遠處冰湖上吹拂而來的寒霧,因此哪怕此刻金光粼照渡城門,亦給人一種刺骨凍人。

如今的南城門像一口張嘴欲吞噬的黑蟒,腥舌尖牙畢露,城中之人暗勢如羔羊,只能謹慎觀望,不敢直面對抗。

在這期間馮諼已偷偷放出的「暗哨」進城,也為他帶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支援,一早駐扎在漕城東、南、西、北四營的兵力調度,除了一些還留在孟嘗君身邊的親隨麾從,其余都一並調來至南門口,只為駐扎成一堵人牆抵御來勢洶猛的楚軍。

哪怕是壯實了隊伍的力量,馮諼與魏腌等人亦只是戒備成牢,觀守於一側,一時並無妄動。

「可曾派人入北外巷子內通知主公城南之事?」馮諼向緊急前來應援的一位將領詢問。

將領面色一緊,高大的身軀像被什么壓垮了似的,慢了一會兒方艱難地回答道:「稟軍師,吾等派人於北外巷子內四處尋找卻不見主公身影。」

馮諼原本平靜的神色乍一聽此事只覺頭皮都炸得一麻,大驚失色,險些從馬背上跌落地面。

魏腌忙勒緊手中韁繩,反應過來,便朝他咆哮一聲:「爾等還不速速去尋,主公究竟在何處?」

將領一個匍匐趴於地面,聲音在低著的頭顱下透著緊張與惶恐:「將、將軍,軍師,只、只、只怕主公……主公是遭了敵方的陷阱,落入了圈套方失了蹤跡。」

周圍的聲音霎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喘息未定與不安在彌漫,只覺天一下都快要塌了下來似的。

馮諼臉色發青,手上青筋根根蹦起,此時此刻的話就像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一樣用力:「是何人出手?」

將領將的頭埋得更低了:「……末將不知。」

馮諼的視線像一下凝固了一樣,然後慢吞吞地望向遠方,他面色冷然,一半極為冷靜一半又極為灰敗:「必然是這兩方之一所為!」

魏腌一時急得團團轉,他瞪著銅鈴大眼看向馮諼:「軍師,那接下來我等該如何是好?必須趕緊救出主公啊!」

蘇錯司屠與曹總兵則一臉愧疚難看,他們翻身下馬,亦抱拳半跪於地:「軍師,若有任何吩咐盡管道來,我等魯莽錯信導致主公遇害,萬死不足以抵罪。」

「哪怕讓我等當場血濺於此,我等亦不言二話!」

馮諼看了他三人一眼,既覺刺眼又覺難受地擺手,他咬牙道:「眼下不是計較此事的時候,若主公當真在他們手中,必會用來牽制我等,時機到了必然會亮出底牌,眼下……且等著吧。」

在得到孟嘗君失蹤的消息後,先前還沖鋒陷陣不言退的齊軍一下陷入一種低迷的困獸之態,就像左右掙不出一個前境。

「想不到這沛南山長竟是壽人,且與這北外巷子之人乃同族,莫非……這在暗中謀害吾等主公之人,乃出自他之手?」

「可……莫荊曾救過主公啊。」

「那又如何,不過是蠅鼠之輩的掩人耳目之舉,只怕是為了消除我等的懷疑方出手相救。」

「那眼下,我等該如何是好,倘若主公真在沛南莫荊等人手中,若任他等被楚王所殺,那主公的處境豈非亦危險至極?」

馮諼聽著後方也一路跟來的謀士團七嘴八舌的爭辯,心中亦起伏翻涌著,他看向前方人群之中如青松柳楊般風姿綽約之人。

那道背影,那穩健的站立著,宛如一侏挺拔的青松,哪怕在立在人群之中,卻依舊像群鵝中的仙鶴一般顯眼。

若主公真在他的手中……他只能說真不愧是齊國聞名遐邇的百里沛南,果真有本事,竟將他們這群人都瞞在鼓里,耍得團團轉!

——

「事到如今,孤已不能罷手了。」

楚滄月抬眸,看向沛南山長,眸似晶魄點點湮沒成了碎星墜入無邊的黑海,那暈長的飛睫落下兩片暗影。

若他不願就范,那他也只能逼他下決定了。

他抬手,正准備下令卻忽然聽到風聲送來一聲從很遠飄來的空渺輕吟。

「公子……」

他手似觸電一般顫悚了一下,瞳仁緊縮了一下。

「誰?」

楚滄月長袍鼓飛拂起,他猛地掉轉過頭,左右看去。

他這猝不及防的動作惹得許多人的注意,楚軍與齊軍都不解地看著他。

沒有……

聲音沒有了。

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