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主公,紅顏白骨(一)(1 / 2)

「你知道那副棺里躺著誰嗎?」

後卿的目光正凝注著的便是楚滄月那一副寸步不離守護著的黑棺。

他的語氣便像陳白起的「邪巫之力」幻化出的幽渺黑霧,莫名有幾分詭譎,似譏諷又像嘲弄,但偏用一股子慢腔軟調說出,一下便化了尖銳,反倒如同佛口蛇心念出虔誠的經文一樣。

陳白起倒還算有幾分了解後卿,自然聽出他提到那副黑棺時不自覺泄露的異樣。

像是被人蠱惑一樣,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隨著他的話而看向那副瘦長篆瑞的黑棺。

它靜靜地待在那里,無聲而沉寂,幽幽不知何處浸透而來的光斜斜地照在冰涼的棺木上,凄厲的風伴隨著遠處傳來的脆鈴聲,像在吟唱著一曲安魂曲,為那里面沉眠的逝者悲哀。

忽地,心臟像被不知哪里伸出的手緊攥了一下,呼吸停窒一瞬,卻又很快被放過了。

她不知為何總對那副黑棺感到悸動,明明不識里面躺著何人卻偏又看不得,於是她疲倦地又收回了視線,垂下密匝的眼簾,倒顯得有幾分與世隔絕的冷漠。

「是誰與我何干。」

後卿聽出她的冷淡,便沒什么情緒地輕笑了一聲,便又移向百里沛南:「那沛南山長也不想知道嗎?要知道你們一族人被逼至如今這般境地,便是為了這具……不知何人的骸骨。」

沒錯,便是一副骸骨了,早死不知幾年的屍體,血肉腐爛消散,難道還能保存完善不成。

百里沛南表現得比陳白起更無動於衷:「生死不過正常,生死乃自然法則使然,人固有一死,強硬地扭轉命運,最終所得不過一場空。」

而後卿聽了他的話,無機質地笑著,目光用著一種變了味的復雜盯著黑棺,他慢慢地道:「……百里沛南不愧是被世人稱譽有生之年終會成聖的大家,只希望你在未來的哪一日失去了重要的人之後,也會有這樣好的心態。」

失去了重要的人嗎?

百里沛南斂了斂濪長的眉,抬眼看了「陳煥仙」一眼,又想到莫荊與族人,面上波瀾不驚,不露一絲波動,只是那一層如堅冰一樣般的內心,像被針戳破了什么,卻莫名不想與他再爭辨了。

這邊,婆娑氣力不繼,唇白臉青虛得緊,但他偏不服輸,手指尖飛躍的金鈴搖得更歡。

姒姜一直從容而暇然地步步緊迫著他,他手骨軟綿一掌掃去,急風驟起,婆娑偏頭一躲,但卻不料他掌下綿藏著手里劍,那尖銳利器寒光一劃割破他的頸間的皮膚。

他恨恨一咬牙,一轉過頭,便見姒姜又是欺近一肘撞來,那肘彎處也是夾著一片刀刃。

婆娑暗啐自已倒霉,偏上遇上個懂得閉五識的人,光憑手腳功夫他跟他差距不可謂不大,而這姒姜身上每個地方都藏著利器,像一個毒物一樣隔哪兒蟄哪兒,跟他這樣面對面打斗贏面根本不大。

這一點,婆娑知道,而姒姜自然也知道。

不過,婆娑躍飛而攀過姒姜的頭頂時,卻笑了。

明媚而妖氣四溢。

姒姜微沉眸,不解又心生警惕,他一個下彎翻身,手上那一勢卻不為他這一笑停下。

婆娑還沒落地,浮塵而衣飛發舞,他避無可避,便徑自張開了雙臂,那模樣倒像是放棄了全部抵抗,一動不動。

姒姜陰下眼,掌心一轉,便是一柄柳葉刃從腕間射出,直直地刺入婆娑的額心位置。

然而卻不料,當他的刀刃尖處在離婆娑半寸的位置,他卻整個人動彈不了了。

他一抬頭,微訝地睜開眼。

婆娑盯著他的眼睛,柔美的唇含笑如蜜:「耍手段,你還差那么一點。」

只見他指尖一勾,叮玲玲又響起一片鈴聲,卻見姒姜身上不知何時已裹纏在了金鈴,那些金鈴像擁有倒鉤一樣,刺進姒姜周身,將姒姜的身子牢牢地釘在原處。

「你閉上五識,的確聽不見這攝魂的鈴聲,然而自也聽不見我將金鈴嵌入你的身上,將你制成一具任我控制的傀儡。」

姒姜也笑了:「是嗎?雖然對你好像大意了一些,但也不見得我一定會輸。」

婆娑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順著姒姜的視線移向他下方另一只手上。

卻原來在他衣袖下,半掩半露著一只小巧的弓弩,弓弩已上鏜的短箭正對准婆娑的心臟處,他中指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彎曲著,似松似緊扣著一個環,那個環有何作用他們兩人都暗明於心,但凡姒姜稍稍用上一分力,箭便會急促射出。

婆娑越看臉色越差,兩人便堪堪以這樣的姿勢僵峙著。

誰也不動,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小人!」婆娑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