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主公,自薦田府(一)(1 / 2)

——三個月後,薛春

位於黃河下游滕州城南30余里處,薛邑有一座城池,城牆寬厚,城樓高聳,繞城一周要走20余里。

城內街道縱橫,殿舍宏偉,殿堂林立,商賈雲集,而這座「有六萬余家」的繁華市鎮,便是薛邑,孟嘗君田氏封地薛邑。

而位於風景秀麗的城中的西南角,有一條靜謐悠長、綠柳蔭蔭的街巷,在這條街巷之中,坐落著一座府宅。

而這座府宅的主人便是田文孟嘗君,由於田文是一等貴族,齊國宗氏大宗,所以他的府邸不僅寬大,而且建築也是最高規格,顯示其不可逾越的等級。

要說這孟嘗君最為好客,平日里田府門前賓來客往那是稀疏平常,鮮有不見人煙的時候,但近日里孟嘗君不知因何事纏身,便謝絕了的見客,是以這田府方才這般安靜。

然而,一名身著粗劣白長袍的小郎君卻日日前來求見孟嘗君,從早至晚駐守在田府門外。

而今日便是第五日了。

這街頭巷尾來往的好事者第一日對他從長相、穿著、氣度是幾番打量,暗自揣測;第二日便對他被拒之門外的行為指指點點,第三日便對他的固執駐守不離的行為好笑無奈,四日便對他整個人視若無睹了,權當一根木柱子似的。

而第五日,田府守門的甲衛見他又來了,著實頭痛,便上前不耐煩地揮手:「說了主公近日不見客,你又來做甚?」

「小可是來田府謀求一職,欲為薛公效力。」小郎君相貌上佳,謙言一笑時,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那甲衛一開始倒還會因他這一副好皮相而好聲好氣,但都第五日了,便「呵」笑一聲,便打量起這位小郎君,色好而顏白,模樣倒是周整怡目,然而身無二兩肉,瞧其不似能武,再觀其年稚而聲細,太過年幼,不似見多識廣之輩,再觀其衣著,白丁一身(白丁即白衣,代表平民的衣著),便知無權無勢無家族背景。

甲衛這前幾日倒對他倒算客氣,只因孟嘗君招攬門客從不拘泥於身份,但這小子每日都來門前枯站,毅力瞧著還算可以,別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本事,他瞧著便是來他們田府混飯吃的。

像他這種人田府甲士見得多了,心中鄙夷道:「爾當田府是什么阿狗阿貓都能來的嗎?速速離去,否則……」

那小郎君被這甲士鄙棄倒也不惱,他只慢條斯理地接話道:「否則?」

「你小子聽不懂人話嗎?」甲衛怒道。

小郎君疑惑道:「既是人話,我何以聽不懂?」

甲衛張黑瘦的臉變得更黑,眼睛里發出怒火,正欲動手教訓他,卻見旁邊一個人被田府侍衛抓手抓腳從台階上拋了出來,那人便從台階上軲轆軲轆滾到街道上,頓時一身灰頭土臉,哎喲連天。

那甲衛停頓了一下,像被那人的丑態取悅了,臉上的怒意不顯,便笑指那人道:「此子便是無甚本事,被考核後便捧打一番扔了出來,爾等一個兩個想進咱們田府白吃白喝,呸,簡直笑話。」

那小郎君在那人被扔出來時,便下意識朝旁邊躲了躲,然後聽到那甲衛嘲弄的話,望著地上被灰嗆得直喘咳之人,一臉同情輕嘆道:「倒也是可憐。」

甲衛的太陽穴暴起青筋,怒道:「你還有工夫同情他?你若不走,你的下場便是跟他一般。」

小郎君抬起頭道:「小可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甲衛一噎,盯著他那一雙秀長有神,如藍天一般澄凈的雙眸,心中「咯噔」一聲,只覺里面有妖法。

「你——」

「小子,哎喲,你會甚本事?不然,我倆搭伙一塊兒入這田府,你放心待日後為兄我平步青雲之後,必定會提攜你一把的!」

這時,陳白起身後響起一道響亮又猥瑣的聲音,還伴著陣陣嘶嘶抽氣的痛呼。

小郎君轉過頭,便看到方才田府侍衛捧打一番,又被人扔出來的人揉著腰,痛皺著一張臉,扭七扭八地站了起來。

此人瞧著也十分年輕,大抵比他也大不了幾歲,很瘦也很黑,眉眼斯文,唇薄牙尖,但神情吊兒郎當的,一副不正經的地痞模樣,從長相而評,差強人意,只是他目光倒還算清亮。

小郎君想了想,問他:「你今年幾歲?」

被打之人臉上青一塊的紫一塊,嘴角還有血,他毫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便笑嘻嘻道伸手想攬他的肩。

「十八了,怎地,比你年歲大些吧,莫非覺著稱我為兄委屈了你?」

小郎君見他伸來的手上既有血跡又有臟灰,便側身避開:「為何想來這田府?」

「聽說這孟嘗君平易近人,廣納賢士,但凡有一本事者都能在他處得到豐厚的待遇,為兄我便來試試,誰想,我這一口氣吃上十八個粟米窩頭不算本事嗎?」他憤憤不滿地疑惑道。

一口氣食上十八個粟米窩頭?

小郎君笑了。

他頷首:「這的確算。」

那被打之人眼睛一亮:「對吧對吧,瞧你這小身板絕對是吃不下十個的。」

他上下掃了一眼那小郎君,眼中有著得意。

小郎君好脾氣地再次點頭。

「此言不差。」

那被打之人見這小郎君頻頻應和他,只覺他這軟綿性子簡直太對他胃口了,對他簡直「一見如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