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主公,叮咚那個人啊(一)(1 / 2)

然而贏稷卻已沒再看著她,他目視平波粼粼的碧湖晴面,筆直若翎的睫毛,瞳仁幽暗,側面的輪廓棱角冷硬得似冰川山樾,陳白起發現,這個男人身上好像就沒有一處是柔軟的。樂—文

陳白起視線不自覺一直停留在贏稷的身上,百里沛南很快便發現了,他神色定了定,接著便轉過頭。

「方才……多謝秦王出手相救。」百里沛南向贏稷鄭重落下一禮。

贏稷回過頭,伸出一臂一擋,虛扶起了他。

「山長言重,本便是因寡人的緣故牽扯上你們,讓你們受了驚嚇反倒是本公的不是。」贏稷頓了一下,雲合霧集的黑眸轉看向「陳煥仙」,啟唇道:「你相信本公非傳聞那般?」

贏稷話鋒一轉,突如其來的一句「襲擊」問話,令陳白起「啊」了一下,看著他便一時卡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所幸贏稷也沒真打算聽到她的回答,只問完他便矜貴淡漠地旋開目光,看著沛南山長:「山長的弟子因寡人之故受了傷,本公自會負責,你們今夜無須出宮住在驛站,在秦期間可直接住在秦宮內,本公會吩咐太醫令派出最好的太醫前來照顧他……直至痊愈。」

百里沛南聞言眼眸微睜,他瞥了一眼陳白起受傷舉高的那一只手,立即感謝道:「那沛南與小徒便先謝過秦王了。」

陳白起這時也緊隨開口道:「煥仙亦謝過秦王。」

贏稷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的一眼,卻讓陳白起有種看不懂的意味。

一眼後,他便徑直走到亭廊處,背影似山岳開闊,巍峨高峻,他正在指揮著湖中的侍衛打撈方才摔掉落水的畲三娘。

而百里沛南心中到底有些在意墨家的人,他叮囑陳白起一聲站在原處勿亂動,便亦隨之而去。

「你的手還在流血……還是先拿東西包扎一下吧。」稽嬰適機開口道。

陳白起聽贏稷的話將那只受傷的手舉高於心臟,她掃了一眼手背,先前狹長劃開的傷口流出的鮮血幾近染滿了整只手,眼下倒是漸漸止住了。

她顰了顰眉,指尖微顫,還沒凝固的血便順著往下滴答滴答地流下。

而稽嬰見此眼瞼一跳,則直接從袖下掏出一塊四方素帕,他上前替她將傷處包扎了一下,他因從不曾做過這種事情,因此手腳笨拙,又怕弄痛了她,攏了兩圈卻左右都綁不好、斜斜歪歪,一動便掉。

見此,他略尷尬地看了陳白起一眼,嘴里直嘀咕手誤手誤。

「還是我自己來吧。」

陳白起並沒不耐煩,可再這樣下去遭罪的可是她,她用單手接過稽嬰手上的已經染上血跡的帕子,在傷手上大概纏繞了兩圈,然後用牙咬著帕子的一角,扯著打了一個死結固定。

見「陳煥仙」面不改色地給自己整理傷口,這樣淡定無所謂的神色,老實說稽嬰只從贏稷跟他那些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將士身上看到過。

可那些人一看便知道是風里來雨里去的純鐵爺兒們,而「陳煥仙」看起來卻只是一個涉世不深、寒窗苦讀的文弱士子。

「之前看你瘦瘦弱弱的,也不愛隨便開腔,便以為你性格怯弱,卻是我看走了眼。」稽嬰忽然道。

陳白起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純善斯文的模樣,以更純良無辜的神情回道:「稽丞相,這便是人不可貌相啊。」

稽嬰聞言,大笑了起來,似比雨後的晴空更澄凈,更清透,他道:「方才之事,我還需得向陳小郎君道一聲謝啊。」

陳白起亦揚起一抹得體的微笑,道:「丞相你已經謝過我了。」

陳白起舉起手,晃了晃手上那一塊素白巾帕。

稽嬰視線移至她的傷手,神色微怔。

他笑眸暗了暗,這陳氏少年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他稽嬰的一聲「謝」可不是隨便一個人便能輕易得到的,她竟隨便給推了。

「眼下這過橋被毀了,那我們該如何回到對岸呢?」陳白起沒理會他那深意悠長的視線,狀似「煩憂」地轉移了話題。

稽嬰收回神,亦好似也「愁」了,他捂了捂唇沉吟了一下,放下手後,便認真地看著她,似真似假道:「不如……咱們跳下湖去,游回去?」

陳白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睜得大大的,亦「認真」地回視他:「好,你跳,我跳。」

稽嬰一頓,緊接著胸膛起伏,終於忍不住又撲哧一下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陳煥仙」的確合他胃口,他拋出的「梗」她都能夠接下,而且比他更懂得扮豬吃老虎。

「好,一會兒我們一塊兒往下跳。」

陳白起很想對他優雅地翻一翻白眼——有種就真跳!她可是有特地練過的!不跳還真當她是食素的!

「你們在講什么?」

百里沛南在亭廊處聽到了稽嬰的笑聲便忍不住返了回來,連贏稷都為稽嬰那豪邁真心的笑聲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