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主公,人情都賣你(一)補(1 / 2)

陳白起表情很沉靜,她對著贏稷深深一揖到底,然後起身道:「求秦王能高抬貴手,放過墨家的人。」

她這句話落在眾人耳中無疑便是一句徒惹笑聲的夢話,贏稷率親兵而圍剿墨台,費盡心思策劃布局,若能因她這樣輕飄飄的一句求請之話便放了仇人才怪。

墨辨一方的人知道「陳煥仙」因替孟嘗君辦事進宮見過贏稷,這段日子且住在秦宮之中,卻並不知道兩人私底下的關系,想來當初贏稷欲擒殺孟嘗君而將其逼逃至函谷關,便知「陳煥仙」身為孟嘗君的客卿與贏稷的關系不會太親近。

而墨俠的一方因當初梟部刺殺損失慘重,當初刺殺的過程與細節已無從查探,而另外秦宮中贏稷亦封鎖了關於「陳煥仙」的消息,因此他們亦並不知道贏稷與「陳煥仙」當初因刺殺一事產生的「過命之交」。

唯姬韞猜得到一些真相,只是他從來不曾與周梁講過這些事情。

因此,沒有人相信「陳煥仙」能夠說退贏稷,甚至有許多人都認為她不過是在自取其辱,講著一則天荒夜譚。

「煥仙,快回來,莫再與他求請了,我墨家之人寧可站著死亦不會跪著救生。」丘老急得滿臉通紅,喉中咳血喊道。

正義與昌仁速趕至丘老身邊攙扶住他,昌仁身上有葯,立即取出喂了一顆給他。

周梁一直不喜「陳煥仙」,因為她屢次壞了他的好事,她越優秀他便越看她不順眼。

即便是此刻,她擋在他身前,他仍舊無法給她一張好臉色看。

他眼神復雜又難堪地瞪著陳白起:「陳煥仙,老夫不用你救,你以為這樣便能令老夫感激你?呵,你周梁這一生,從來便是固執到底的,我既便是輸了,也絕不向他人乞求生路!」

周遭傳來的高低起伏、軟硬不一的話如同風中的葉片至陳白起耳邊吹過,她皆充耳不聞,甚至她還邁前一步,拉近了贏稷與她之間橫隔的距離。

這時,感受到威脅的一眾精銳秦兵刷刷地將手中長弩抬起,數百只寒箭瞄准於她身上任何一處致使的部分,那逼仄的壓力足以令任何一個人頭皮發麻,四肢軟攤。

上千匹的戟兵齊勒駿馬朝前一踏,端是氣勢恢弘,這是一種與江湖人見慣了的單打獨斗完全不同的山河壯闊,心驚膽跳。

在秦軍的如此逼威之下,墨家一方臉色一僵,既是緊張又是著急,可卻怎么都喚不回「陳煥仙」。

……雖然他們也明白,眼下這局勢哪怕「陳煥仙」想退縮亦是不可能的了,她分明已是千夫所指,退無可退了,

「肱老,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煥仙替我們而死,我做不到!」

南月使勁地跺了一下腳,便拋下這樣一句話,拔跑便沖了上去,他張臂擋在了陳煥仙的身前,打算盡他所能替他擋箭擋刀。

「煥仙,你不要命了,兄弟我便陪著你一塊兒!」

陳白起聞言啞聲,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我也要去!」七木心虛地看了一眼昌仁與幺馬他們,也越過眾人跟了上去,他與南月並排而站,還學著他張開了雙臂,只是那眼閉顫抖的眼皮顯晃晃地顯示著他內心的緊張與害怕。

「傻七木,你跑過來干什么?」南月氣吼道。

七木用哭腔回道:「我、我陪你們。」

「你們……」肱老伸手一抓卻已阻攔不及,他拄著杖使勁垂地,心中既嘆又感慨。

「不過是一條命,何懼舍之!」肱老那蒼桑而沙啞的嗓音猛砸於空氣之中。

這下沒有人再有遲疑,墨辨一方的十數人幾乎一塊兒沖上來,齊整整地站在了陳白起、南月他們身前。

而成義與昌仁卻因需要看顧連站都快站不穩的丘老而干著急地站在後方。

肱老此刻站在眾人之前,他乃老墨,又是機關城的城主,更是墨家統領,此時此刻他自然需要身先士卒承擔起一切的責任。

他那張紋路深邃似枯木的臉上,雙目垂垮,半遮灰目,表情深沉而無畏。

「秦王,怨有頭債有主,你索命且拿我這等老墨來償吧,放過這些後生,他們與先前刺殺一事毫無關聯,你何需如此咄咄逼人,趕盡殺絕?」

無論如何,肱老亦想保全墨辨剩余的新一輩精英弟子,有他們才有機關城的未來。

贏稷哪怕面對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的悲鳴,亦目似冰川瀑窟,難以動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