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帳外如雕塑般痴守了一夜的婆娑跟透神經一直綳得很緊,終於聽到大帳內傳來的動靜,便一把掀開帳簾,一前一後大步沖了進去。
在看到醒來撐在榻上,睜著眼睛的後卿時,兩人先是一呆,然後都禁不住面露驚喜之色。
「相國!」
「主子!」
見他們火急火燎地靠過來,離榻邊不遠的陳白起怕被撞到,便連忙識相地退到一邊去了。
「我怎么了?」後卿坐起,話音剛落,便顰眉地清了清干燥的嗓子。
透一看,便立即跑出去給他倒了一杯水過來潤嗓。
而婆娑則向前解釋道:「估計還是羅剎女給您下的那個蠱毒有問題,你雖制住了蠱蟲,但卻一直昏迷不醒。」
後卿彎了彎嘴角,笑了一下:「看來是我小看她了,這個蠱毒應該要按字面上來理解,即便是控制住了蠱,但毒卻沒解,毒沒解,蠱也不會滅。」
婆娑恍然:「所以相國昏迷不醒是因為中了毒?」
後卿沒再討論這件事情,他接過透端來的溫水潤了潤喉,問:「那你們是怎么喚醒我的?」
婆娑跟透這時停頓了一下,他們同時偏頭看向站在旁邊如同背景牆一樣安靜的陳白起。
她回視他們,目光無辜。
後卿抬眸,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玲瓏玉眸一轉,便了然了。
「是她。」
婆娑跟透也沒打算隱瞞,點頭。
後卿頓感好奇地看著陳白起,他能感受到他當時的情況,一般普通的「喚醒」是不行的,必須是深度刺激他的靈魂才能令他醒來。
「看來你的御魂之力比婆娑還要厲害啊,只是婆娑講他是自小便開始練魂,難不成你是打娘胎便開始練的?」
這話既顯得過於熟捻又平易近人,完全像兩個相識的人在講玩笑話。
陳白起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有特殊練魂訣竅。
「既然相國醒了,那煥仙便不再打擾了。」她行禮,擺出一臉疏離的態度。
當然不能與他太過親近,她家主公跟這個後卿可是有仇的,這次她會來幫忙一則是為了替公子紫皇完成心願,二則是為了婆娑。
如今兩項都達成,自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另外,一看到他的臉,她便想到了少年後卿,想起了那深谷中飄落的黯淡灰榍,想到了與他一起生活的近十年,想起在那一場寒冷的大雪中,她快死時,他那一雙通紅布滿血絲的眼,跟那一副慘痛得講不出話的神色……老實說,哪怕知道是假的,可那一幕終究太過觸目驚心,她只怕一時半會兒……忘不了。
後卿聽出陳白起的避之不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便道:「煥仙……其實自漕城以後,我便一直想再見你一面的。」
陳白起背脊一僵,她沒動。
後卿真誠又軟嘆道:「當時,對你太過無禮,我先向你道歉。」
陳白起暗吸一口氣,隱覺他這是焉壞地憋著什么大招要放出來。
「還有這次你幫了我,讓我醒過來,沒耽誤了六國會盟的大事,我要向你道謝。」
不對勁啊!陳白起越聽越覺著有問題。
後卿繼續慢腔,眼角上挑,彎起了嘴角,道:「還有,對於你還能活著,我當真感到很高興啊……」
陳白起驀地抬頭,一下便看清楚了他的表情。
他帶著一種篤定、被壓抑於深處狂熱的冷靜道:「陳三。」
陳白起連愣都沒愣一下,直接否決道:「我不叫陳三,我是陳煥仙。」
說完,她嘴唇不禁發燙輕顫,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眸極冷靜。
而聽後卿叫陳煥仙「陳三」時,透便一臉懵圈了,一時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
陳三?楚國那個死了好幾年的陳嬌娘?!
「不是?」後卿笑凝著她,似理解一般頷首,似起誓又似放話一般緩聲道:「既然你說不是那便不是吧,可我是一個較真的人,終有一日,我自有辦法弄清楚這一切的。」
呵呵,那你就努力吧。
「煥仙軍中還有事務要忙,便就此別過。」
陳白起這一次轉身便走,完全不給他喊「等等」「且慢」的機會,一溜煙人便出了大帳。
在陳白起「匆忙」而去後,後卿則垂下了眼睛,以手撫額,眼底風起雲涌。
見在陳煥仙離開後,便忽然一下安靜下來的後卿,婆娑與透對視一眼,看清了對方眼底相同的茫然不解後,便只能識趣地陪著主子(相國)一塊兒不開腔了。
另外,陳白起心底也是各種刷屏納悶。
也不知道後卿是怎么懷疑上她的,可她了解他啊,他既然敢當著她的面拆穿這一切,這就表示他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信心了。
她就說嘛……這個人太危險了,不僅人危險,思想也危險,常常能思旁人不敢所想之事,能達旁人不能及之事。
一出帳她便撞見了公子紫皇,他方才一直在外,但沒有貿然闖進去,如今見陳白起出來了便問:「你沒事吧?趙相國可是醒了?」
陳白起看向他,頷首。
系統:叮——主線任務——國士無雙(二),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你已功達成了公子紫皇的願望。
親口講出的一個願望(1/1)。
願望達成(1/1)。
任務獎勵——經驗值15萬,黃金100,神秘丹方*1已成功發送至人物的系統包裹,請注意查收。
見任務順利完成,陳白起這時心情才稍轉好些。
「你等等,我進去問候一聲便與你一道走。」公子紫皇咧開嘴笑得溫暖如徐陽,用寬厚的手掌揉了一下她的腦袋,便掀開她身後的大帳,越身而過。
而陳白起則在他走後,便立即邁步離開。
他說要等便等,她可沒答應。
任務已完成,謝謝,我們不約了。
陳白起獨自晃悠地走到了蘆葦盪,她挑了一個草深地偏的位置,放空思緒無聊地等了一會兒,只見婆娑這時一身低氣壓地走過來了。
方才離開之時,她用密音傳訊給他,讓他過來蘆葦盪這邊履行之前的承諾。
「相國才剛醒,你便這么著急叫我出來,我說,你就真這么著急?」婆娑不滿地瞪著她。
他雖滿口抱怨不滿,但那軟糯甜膩的嗓音卻像跟人撒嬌一樣。
「因為事情真的很急啊。」陳白起正色道。
婆娑吐了一口氣,抄手道:「你到底想問什么?」
陳白起拉過他靠近,問道:「你知道清光詛咒的解法嗎?」
婆娑聞言臉一下就變了,他掙開她的手,咬了咬下唇,道:「為什么問我這個?」
「你別跟我裝了,你是巫族的人我已經知道了,至於你為什么會留在趙國、留在後卿身邊我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你只想知道清光咒的事情。」
「你——」他噎了一下,忽然反應了過來,指著她鼻子大罵道:「你太狡猾了!你原來是故意設計我的,你太壞了!」
陳白起趕緊避後,險些被他戳到鼻子,她道:「我設計你什么,又不是我叫羅剎女對後卿下蠱毒,也不是我讓他暈迷不醒,更不是我特地跑去跟你談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