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公,血祭(二)(2 / 2)

他眼神變了變,不止是他,其它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她。

她方才所作所為,所講的話,都給他一種猜測,那就是她是特地為了相伯先生而來,而如今變成這樣也是因為相伯先生。

「陳蓉,你做了什么?」贏稷隼般黑眸緊攥著陳白起,呼吸終於亂了節奏。

陳蓉!

他記得她,並且一直未曾忘過。

他知道她是齊國的人,知道她忠心傾慕的人並非是他,他知道她與他曾經的相遇不過是一場別有用心的安排,她的心機與偽裝全用在欺騙與利用他身上。

她踐踏了他的尊嚴與為王的高傲,他內心對她只余殘酷與報復欲念,可說到底,他卻仍舊忘不了她。

她偏過頭,看了他半晌,那銀灰蒼白的發,烏黑淡然的眸,令她一身清媚的少女氣息轉變成了另一種攝魂奪魄的妖異感。

她扯下身上染血的斗篷披在了相伯先生的身上,再將人慢慢放在雪地上,她長發在矮身期間逶迤落地,絲絲如縷,縷縷分明,半掩的側臉卻比冰晶更剔透。

她道:「他已經沒事了,可之前身體的損耗卻需要時間慢慢彌補回來,所以他可能會這樣睡上很長一段時間,等他醒過來……或許記憶會產生一些障礙,倘若他醒來,忘了關於我的一切,還煩請秦王莫要在先生面前提起關於我的一切。」

贏稷一時看她看入了神,許久,才勉強自己挪開眼神投向相伯先生面上。

聽聲辨別,他知道相伯先生沒事,且聽他呼吸均勻安穩,不見往日睡夢中時不時的喘息撕咳,他便知他的狀態已是好轉,他也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先生睡得如此沉穩。

確定完先生的身體狀況,他又看向「陳蓉」,他很想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為何頭發變白,可最終他問出口的卻是一句辨別不出情緒的話:「你不想活了?」

陳白起聞言,勾了下嘴角,沒有回答。

這是事實,她如今的模樣在別人眼中著實慘烈了些,流了那么多的血,發枯如雪,面色蒼白,跟個鬼魅妖物似的,怎么瞧都不像是個活物了。

「倘若他真的忘了你,我們又不與他提,那你做這一切有什么意義?」稽嬰忽然出聲道。

稽嬰是敏銳且洞察力極強的一個人,她今日的道來雖不曾講明原由,但本該命不久矣的人卻被她篤定的聲稱已無大礙,她自己卻落了一身慘痛,這其中因果關聯怎么猜測都與她有關。

陳白起聽了這話,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她垂眸道:「這本就不需要有何意義,想做,便做了。」

她的確沒有過多考慮,她只是想著,這具身體已經被折騰得用不了了,那何不將它當成一件饋贈拿來物盡其用?

於是,她用了系統的任務獎勵物品「回溯丹」,它能讓她的身體狀態在一定時間內恢復到最佳的時期,於是她進行了「血祭」,以血換血挽回了相伯先生的油盡燈枯。

她的話令贏稷與稽嬰都難以言喻地盯著她。

這時,一只黑色影子「咻」地一下飛向陳白起,她若有所感,抬頭瞥了它一眼,只見它盤旋於她頭頂,親密又尖銳地撲扇著翅膀朝她鳴叫著,那一聲聲啾啾的叫聲十分悲鳴,仿佛知道自己主人將要離它而去。

「小白啊。」陳白起似訝了一下。

她已許久不曾與它聯系了,自從她將它留在了壽族,便不曾將它召回,如今它卻出現在這里,只可能是有人將它帶了過來。

一般人它是不會聽從,可她臨走前卻給它下了一道命令……

忽然,她想起什么忽地臉色一變,看向了贏稷他們後方,只見有一隊人正小跑著趕了過來。

其中便有她十分熟悉的兩人——

那一身青袍月葭長袍的清瘦男子與一道身形默然高大魁梧的,分明便是沛南山長與莫荊。

那一刻,陳白起淡不上是什么樣的心情。

有釋然、有愧疚、有頎然亦有……傷感。

沛南山長與莫荊也是得到消息趕過來的,他們身後跟隨著幾名帶刀護衛,氣喘著上前,只見前方圍攏著一群僵硬不動的士兵,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

但越接近便感受到氣氛不對勁,清新的空氣中夾著血腥味道,他舉目望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相伯先生,同時亦是一眼看到獨自一人站在紅梅樹旁,那一身血衣醒目刺目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