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雙生子(完)(1 / 2)

是幻覺,還是他武功高深莫測,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轉換所處位置?

李信一時驚疑不定,半張臉的疤痕跳動抽搐。

他以往也曾秘密打聽過巫族的事跡,所雲風里霧里,有波譎雲詭的殘暴冷酷,亦有神乎其神的超人手段,他不曾親眼見過,卻一度聽得半信半疑。

這十幾年來巫族如同無聲無息的毒素侵噬龐大樹木的根系,日經月累,很輕松地便掌控住了整個南詔國,他們摧毀著白馬氏一族百年來積累下的堅固力量,亦瓦解著各派系的緊密聯系,整個朝上朝下,最終無不以巫族馬首是瞻。

而他成長得太慢了,待時機逝去已無力回頭,唯有「助紂為虐「方可得以留存一線生機。

因此他很少有機會與他們正面對抗過,更可況是與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巫術高手對戰。

「巫族果然是得天獨厚啊……「白馬子啻贊嘆的聲音在李信身後傳來,眾人視線一下轉移到他身上。

少年君王貌如梨花落院溶溶月,新鮮潔凈世間稀,他唇瓣勾唇一笑,仿似世間最美好的那一抹風景。

但他的眼底無人所察的深處,卻是淡漠厭世的,仿佛沒有把周圍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但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得了超越一般人的力量,那必然也是要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來彌補的,不是嗎?」

他疑語中有話,李信等人聽不懂,但巫族的人卻是一清二楚,這是白馬氏與巫族秘而不宣的事,而外界只看懂了曾經他們表面的關系,以為好時是君聖臣賢,翻臉時是亂臣賊子。

實則,他們的關系遠比這要復雜得多,是恩、是仇、在怨、是恨全都亂成了一團麻難以分扯清楚了。

巫長庭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他是巫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因此在其它人還在暗處孜孜修煉時,他已可代表巫族獨當一面了。

巫族與白馬氏的恩怨過往,族老們從不曾瞞過他,他自是明白巫族的人受誓咒影響萬不可傷害白馬氏一族,否則將會遭到反噬。

白馬子啻漫不經心地偏了下頭,道:「想擺脫血脈帶來的詛咒?只怕是不可能的了。在巫族借刀殺了那么多的白馬氏一族,哪怕不曾親自動手,但那積累的血債卻是擺脫不了的,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在這剩下的日子該欠的也會一點一點地反噬在你們自己身上,巫族的每一個人最終都會不得好死,所以……孤好奇,你們如今還能施展多少的巫術呢?「

數十年的布局,十數年的屠殺,巫族將承受的怨仇都發泄在了白馬氏後輩身上,但同時,誓咒的反噬也是極其凶猛的。

白馬子啻的話令李信震了一下,眼底疑惑一閃而過,亦令巫長庭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表情像僵住了一般,但眼底盛郁的黑暗卻一點一點地蔓延成黑蓮。

「你可以試試。「他唇齒如碾,字沉如磨。

沒錯,巫族正在一點一點衰敗,這一點,巫長庭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可哪又如何,他們巫族永遠都會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只要巫妖王復活了,他們巫族將會從此擺脫一切束縛。

「那便試試?「白馬子啻笑著頷首,天真無邪,甚至還眨了眨眼睛,臻色眼眸渡了一層亮光:「想依靠巫妖王來替你們解開誓咒?你們以為孤會如你們所願?」

他一招手,身後的人便統一戴上一張面罩,氣勢亦一下變了,洶涌的煞氣成罡,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對於幻術、毒術都有一定抵抗力,這支隊伍是從白馬子啻父輩便開始籌謀,是特地用來對付巫族的人。

而巫族的人亦不甘示弱,他們哪怕不靠巫術,亦有一身武藝傍身,孰勝孰負尤未知,只要拖到召喚陣成,只要拖到巫妖王臨世……他們雖死不悔!

雙方一交戰,便已預示著這將會是一場激烈的生死之戰。

周邊的打斗並沒有影響到白馬子啻,巫族的人擔心施展威力過大的術法會導致冰窟坍塌,倒是有幾分畏首畏尾,而白馬子啻的「屠巫」部隊則更擅長突襲與隱匿。

更何況「屠巫」人數乃巫族的數倍,雙方纏斗上後,除了全力以赴捕殺對方,也無精力顧暇其它。

周圍的打斗將平靜的空氣攪亂,冰窟內冰霜成霧飄散,風如刃,白馬子啻踏著霧,迎著風,穿過了人群,走近了陣法邊。

他垂眸,看向陣中放血祭陣的那十二人,他們明顯著急了,臉色逐漸蒼白,口中念念有詞,卻一個字都聽不見。

感覺到白馬子啻不懷好意的靠近,但此刻周圍的巫族都分身乏術。

他們的咒術能夠對付得了所有人,他們的巫陣能夠阻擋得了所有人……除了白馬氏一族,所以他們才會那樣忌憚白馬氏,欲除之而後快,但千算萬算,卻終究是百密一疏。

「白馬子啻——」

乾長老怒發沖冠,喝止著他。

他一出聲,血便從口鼻口中涌出,因太過心急火燎,氣血上涌,他死死地盯著上空,盯著那還在沉眠不醒的雙生子,口中念詞越來越快,放血的速度也越來越急促,他在心底瘋狂地吶喊著——

吾王,快醒來——快醒來——聖主,快點,快一點,快一點回應吾巫召喚——

白馬子啻的發與衣都被凜冽的風吹起,他看著陣法沖天的光,目光像吸食飽了黑暗的海綿,沉澱澱地,他嘗試著伸出手,慢慢地摸向陣法,如他所料,他的手很順利地穿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