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主公,「溫柔」的兄長(下)(1 / 2)

二年之後——

黑雲翻墨未遮山,亂石崎嶇險峰聳。

一隊人馬粼粼朝著南昭國荒境地前進,微雨剛過一陣,暑汽更添濕,夏日灼蒸腸,長長的白沙石道上,沿途兩旁還走著一些零散路人,他們大多逃荒避難而來,只見其形色落魄游魂,拖著沉重的背囊行屍喪肉般在太陽底下走著。

咳……

咳咳……

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咳嗽從被甲士包圍嚴密的鑲馬蹄金蓮的馬車內傳出,像捂在嘴里嗌出的脆弱鶯啼,隨行的騎兵察覺,遂放緩了路程,車內同時亦響起另一道似月光清涼的男聲:「可是難受?」

「……沒事的。」

輕喘的回應,雖含著安撫的笑,卻氣若游絲。

「白石道連綿百里沙丘連天,我們帶的水已經沒了,你先忍耐著,我即刻派人去周圍尋找。」

「阿兄,阿芮不要緊……這是到哪兒了?離長生天還有多遠?」

「不遠了,且先找處位置歇下。」隊伍應聲停了下來,一戴帽甲士下馬取來踏級墊在車下,從車上率先下來一個長發扎鞭的少年,他額前生玉,一雙無害的鹿眼睫毛鴉黑,黑白分明,眸仁清澈,若天山取來的雪魄,唇色若桃,不邪不妖,一看便知乃金玉豢養出的精致。

他伸出一截手入內,鎏邊的袖袍滑落半寸,似要攙扶著什么人出來。

那本就養尊處優的手很快搭上另一只膚如凝脂的手出來,當真是皓月子星,互映生輝。

只見一名穿著荷衣窄衣的少女慢吞吞地踏級而下,她長得很瘦,有種病態的輕盈,看起來精神與氣色都不太好,但雪稚的五官卻是十分出色的,灼灼其華,如白瓷人一般漂亮模樣。

哎呀——

邁步時她腳下無力,膝蓋一軟便朝前摔去,卻被少年眼明手快地手臂一伸及時接住。

他瞥下眼,吹息於她發間,平平道:「有阿兄在,又何須勉強?」

他彎下身,便將她打橫抱起,少女倒亦不驚慌,反而從善如流地攬住了他的脖子。

「謝阿兄。」

她盈盈一笑,頹靡虛弱的神態若憐人的三色堇,妖嫩如水。

白馬子啻神色頓了一下,然後道:「可還痛?」

少女亦就是陳白起搖了下頭,她的手悄然摸到肩部那凸起的位置。

「不痛。」

騙人,其實還是很痛的,那里有一道二寸余刀口,上了葯雖止了血,但那道泛紫的猙獰傷口卻始終不能愈合,一直在耗著她的生命值。

好快啊,竟已經兩年了。

可也好慢啊,過了兩年。

這兩年她活得有多艱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今天遇到刺殺就是明天遇到毒殺,還有各種暗殺手段層出不窮,若非有她這個便宜阿兄給她罩著,她這倒霉體質或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之前一直奇怪,她一個深閨宅女,平日若非必要是大門不出小門不邁的,全抓緊去修復魂體去了,究竟是誰跟她這么大仇,一直想要殺她,在兩年都殺不掉她的情況下,還一直堅持不懈,毫無氣餒地上來送人頭。

直到這一次,她接了一個支線任務,前往西街布施湊聲望值時,被一個她幫助過的孩子用一柄匕首刺中肩窩,當時她是懵的,畢竟恩將仇報這樣的事情太過猝不及防,她剛想感慨了一下世風日下,那孩子朝她露出一個絕對不符合孩子該有的猙獰的笑,便自吻身亡了。

……如今的孩子也太凶殘了,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再之後,她重傷被阿兄帶走了,可傷口竟然用什么葯都好不了,一直在反復潰爛。

一位資深醫夫講,傷口一直無法愈合,並不是因為毒,而是因為匕首上附了巫族的咒術,咒術不解,傷口便一直不會好。

這時,她怔忡不已。

原來是巫族啊。

她當時聽到真相時,心情是十當復雜啊。

這兩年來,她一面躲過各種明殺暗毒苟活著恢復精神體與魂體,一面小心翼翼地旁敲側聽地打探著巫族的消息,一心想著與組織匯合,但結果等來的不是生機,卻是連綿不絕的殺機。

若非她體質特殊的話,她只怕早就被巫族的人給殺了。

她的魂體與精神體都恢復了大半,腦子也不像原來那樣朽木不可雕了,她猜,巫族那邊想除掉她,要么是因為她「白馬子芮「這個身份,要么是因為她本身的存在對巫族有害。

可到底是哪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