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主公,重征新途(三)(1 / 2)

「到底,我還欠你一句謝謝。」

陳白起面容平和而淡然,她看向白馬子啻的目光像極了霞光披彩的海平面,瑰麗悠遠且深,卻又令人無限向往留駐。

他或許已經不記得了,幾年前當陳白起還是「陳煥仙」時與他便交過面,那還是在洛陽王城的時候。

雖不知最後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又是怎么回到南詔國的,又是怎么從巫族手中奪回了南詔國政權,但眼前的他倒是讓人很難與剛從湖底出來時的他聯想不到一塊兒去了。

那時候的他當真是干凈透澈如琥珀水晶,一眼到底的明凈怡人,如今的他,像被糖飴包裹著的腹毒蛇,看著美味甜蜜,實則但凡靠近的,只會被他一口拆骨入腹。

說來他們之間倒是有一種緣份,他的入世是因她,而「她」的一魂一魄入世則是因他。

當年匆匆一面,如今他變了,而她也變了。

數年重逢,兩兩相見卻皆不相識,但最後又陰差陽錯地緊密牽扯在了一塊兒。

這其中的恩恩怨怨痴痴仇仇如何算得清算得盡呢。

只是……她半垂眸,嘴角漾著道不明的淺淺弧度,這一份緣……終究還是要斷了。

這廂陳白起心中有了決斷,將一切的不平靜都隱匿於心,表情平和,但那廂的白馬子啻卻是與之相反,他常年像水般寡淡的表情有了裂縫。

「白馬子芮,從孤賜你白馬姓氏起,你便只有一種選擇。」

白馬子啻幽幽地盯著她,他抬步向前,風吹起他染血的衣袍獵獵作響,他的黑發拂過唇與眼,臉色蒼白如雪,將距離一點一點拉近。

「汝休想逃離孤!」

陳白起沒躲沒避,像等著他,又像根本不在乎他的靠近,她睨向他,清潤的眸雖天生桃媚,但卻被她神情中的溫漫遠逸而拂了一層銀輝聖潔。

白馬子啻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一怔,忽覺心底有一種越來越捉不住的恐慌襲來。

「你休得猖狂!」

崖風族老一等人也風風烈烈也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白馬子芮」弱不勝衣地站在風崖口邊,她長發飛揚,眸眼清悅不愉不怒,端是神佛畫卷下的不真實感。

這樣的她,當真是有種整個人都蛻變了的變化。

他們的心皆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那是一種不敢直視的疏離遠上的威邈。

他們一下不由得緘言了,連先前氣憤不過打算罵罵咧咧的人都啞了聲。

一會兒,有人回過神來,立即氣壯但聲弱道:「人分明是我們巫族的!他一介仇人憑什么來搶?」

其它人一聽,都震了神,飛快地附和:「就是啊,你白馬氏就是不要臉,誰想叫白馬氏,誰稀罕姓白馬氏,那分明是我們巫族的般若聖子!」

還有別的人嘀咕道:「聖、聖子跑到崖邊去做什么?」

原本對她先前打殺殘暴模樣還心存芥蒂忌憚的人,一下心思卻翻了個遍,就好像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搶似的反骨心理。

他白馬子啻不是一心想搶走他們的聖子嗎?哼,他們就偏要跟他作對,絕不將人放手落他手里去。

這時海天開闊風冽刺骨,好似一個不小心都像要被刮卷出去似的,連一個大老爺兒們站在那里都感覺像要搖搖欲墜,更何況是聖子這般單薄纖弱的身軀。

耳邊傳來一句又一句理直氣壯的聲討,本來白馬子啻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只需達他想要的目的,其余所有事物都只是拂手可掃的塵埃。

可是在意識到「白馬子芮」對他的態度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刺激下,他再也無法對這些挑撥宣示主權的言語無動於衷。

他神經被彈跳了一下,眉心黑紋隱現,赤風獵獵。

「你們巫族太礙眼了!」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礙眼過!

白馬子啻終於耐心用盡,他看著眼前這個不久前還依賴親近於他一個的白馬子芮,如今卻越來越像一個陌生的人,心潮如澎湃失控的海嘯,想將礙眼的一切都徹底摧毀殆盡。

遠山綠黛的暗薩瞬間得了召令便躍奔而來,他們似猿如虎,躍跳於樹石而至,而巫族身後召集的巫族軍團亦第一時間力摧動巫力葉飛天如劍,罩於頭頂。

暗薩中有男有女,他們統一是一種蠻薩裝束,衣黑發艷,唇似血,面目邪佞,他們擺出架式抬頭望天,喉中呵呵嗤笑。

而巫族則面目凜然鋒厲,巫力所鑄之劍帶著摧枯拉朽的威力,草敗葉飛,天地失色。

「本不打算這么快與你們清算這筆帳,可看來你們並不懂得什么叫知難而退。」

一片壓抑到一觸即爆的空氣中,白馬子啻勾起了唇,氣壓一度低到零點,這一刻,他是真的動怒。

他想著,還是將眼前這些人解決了再去找白馬子芮,他不相信她會背叛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