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主公,陌生(一)(2 / 2)

謝郢衣掩著嘴大聲道。

四周的雜音很大,陳白起將他扯近,湊到他耳朵邊道:「你先去找到能躲藏的地方,我稍後再與你匯合。」

謝郢衣聞言,瞠大眼睛:「你要去哪?不可,如今這般狀況,你若與我分開,如何尋得回?」

「我自有辦法。」

不容他反應,陳白起行動干脆利落地一轉身便消失在原處。

謝郢衣看著被拂開空落的手,他攥了攥掌心,面上一派陰涼沉默,那種無力感越來越強。

雖說心底是又氣又急又擔憂,但他已經習慣了按照她所說去做,他自有本事在這一片陌生又視夜不清的荒漠中找到可以暫避之所,最終他找了一個外口狹小、內空卻足夠大的洞穴,他站在穴口處,內心焦躁地望著外面黃沙滿天,聽著嗚嗚的風聲。

但沒多久,他隱約看到有人影在靠近,他下意識屏息,在看清是陳白起時,眼瞳亮起,心中才松了一口氣。

陳白起並不是一個人,她肩上還扛著一個人。

謝郢衣看到她沒有食言真的在一片沙塵茫茫中找到了他的位置,便也沒有問她是如何辦到的,他對她其實嘴上不說,心底總有一種盲目的仰慕崇敬,這或許是因為她的確在他面前展現了太多面的實力,也或者是那自遠古便刻在他血液里的臣服。

陳白起將肩上昏迷的人放進洞穴中,便又轉身離開。

謝郢衣怔愣,卻阻止不了。

但這次沒有讓他等到心慌,便看到她很快搬了一人放進洞中。

周而復始,沒多久洞內除了謝郢衣跟陳白起,便多了十幾個躺在那里,他們全都昏迷著,倒不是都是因為風沙,大部分人是因為陳白起嫌麻煩解釋,直接一掌劈暈了帶回來的。

這十幾個人中,其中有謝郢衣最厭惡的牙索之外,令他感到驚奇的是楚靈王也被陳白起帶回來了,按道理說他該一直被勛翟與七將好生守護著,如何被她單獨帶了回來,可眼下人的確被抱了回來,勛翟等人卻是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十來人全都只是普通的楚兵。

再之後陳白起便沒有再冒險出去了,一來外面已徹底黑沉一片,環境更惡劣了,哪怕是依她的視力也難以分辨四周,二來她的體力也消耗過大,需要休息。

「這是水跟吃的,你放好。」陳白起將東西遞給謝郢衣。

謝郢衣接過,又掃了一眼洞中躺著的一眾人,心底明白她的意思。

也不知這沙塵暴何時結束,這么多人被困在這里自然是需要大量的水跟食物供應,可她剩這些,自是顧不上所有人。

想著在她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不同的,謝郢衣一下便神色好了許多。

他從不知自己原來是這樣好哄的,基本上只要阿芮稍微對他特別一些,他便能什么都忘記。

稍晚些時候,昏迷的人陸陸續續都睡了過來,謝郢衣知道阿芮不喜歡在楚軍面前露臉,便上前解釋了一下情況,聲稱是發現他們暈倒在洞穴不遠處,自己便幫忙將他們一一拖進洞穴的,至於其它人在混亂之中也不知走散到了哪里。

雖說這說法有瑕疵,但眾人眼下也顧不得追究太多,因為不少人發現目前最緊要的是缺衣少食,連最重要的水都極度缺乏,只有部分人慌忙中從馬背上取下了水袋掛在腰間。

眼看這一困就是兩日,眾人嘴唇都干脫了皮,目露焦躁,他們都圍著精神不濟的楚滄月憂心忡忡。

而這其間牙索受了傷,腿部被尖銳的石頭劃傷了一道大口子,又由於沒有干凈的水沖洗包扎,半夜竟發起了燒一直在哼哼吭吭。

楚滄月自醒來後,不假手他人,倒是親自在照顧這個對他不懷善意的侄兒。

他檢查了傷口,拿了剩余的干凈水替他沖洗凈了傷口處的沙子跟污穢,又替他上了隨身攜帶的傷葯包扎好……

這還是陳白起自他在蒲州醒來後第一次這么近的距離看著他,先前他身邊總是圍滿了人,他沒有注意過她,而她在遠離他,他們之間仿佛隔了一條天塹。

她一直藏頭遮臉從不與眾人親近,代言的總是謝郢衣,自是漸漸淹沒於人中。

他並不對她感興趣,甚至可以說是不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這就是她想要的。

楚滄月雖然經謝郢衣醫治一番暫時壓制了殞命之毒,但臉上的衰老與銀發卻並沒有恢復,但也沒有更嚴重。

他依舊穿著那件厚重綢昵的黑金鳳翎斗篷,勾勒出修長線條孤傲尊貴的身形,他低頭動作時,一縷銀發垂落蜿蜒於胸前,與先前所見他面上的肌膚不同,他手上的皮膚卻是冷白如膩,宛如上好的羊脂,那是一雙一看便知養尊處優的手。

她站在謝郢衣的身後,盯注著他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