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主公,你叫什么(三)(2 / 2)

禾真上人對勛翟揚起一臂,掃榻以待的姿態:「既是如此,便請三位踏入界碑吧。」

盲陣已破,別人或許不知,但她豈能不知這曲轉七回陣已暫停,誰人都可以進入,但只有一刻鍾的時間,過了時辰一切又會恢復如常。

所以,無須她多做什么,他們三人都可以自由進入。

勛翟攔下欲上前的七健將與楚軍,身軀筆直緊綳,他眼神欲言又止地望向楚滄月,內心自有擔憂與猶疑,但卻又不能阻止主公的決定。

他安慰自己,讓主公留在死地或許會更安全一些,如此下來,他才能夠安心離開去尋缺一味的解葯。

「翟,會盡全力速趕回來,望……珍重。」勛翟沉聲道。

其它人也都一臉嚴肅又鄭重地目送著三人並齊,朝著界碑而去。

楚滄月頓了一下,終拂袍回首,幾縷銀發從帽檐下飄出,他聲似夜色緲緲,淡然道:「無需憂慮,且安心去。」

他們不敢行禮,也不敢暴露他的身份,但無疑數百人烏泱泱一片站在界碑前,聲勢恢宏,那目視的力量匯集在一起,足以讓不明真相的禾真上人一陣心驚肉跳。

不過是暫送三個人進死地庇護,何以這幫鐵血漢子會以這樣鄭重其事的態度來目送,怪哉了。

——

三人站在界碑前,禾真上人側過身,讓三人越界踏入。

而這一步後,三人只覺眼前的景象好像畫布溶解,水墨幻化,如同一腳便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這界碑之前與之後的景象竟是完全不同的。

死地後方倒不是什么迷人風景,反而比外面看到的更為荒蕪崎嶇,四周籠罩著一層詭異的沼霧,比一般的煙霧要濃郁一些,連那明亮的月光落下都被分割得白慘慘,遠處似屹立著蕭瑟的樹枝,濕冷風息從路面上逐漸鋪開,帶著孤冷與冰涼懸掛在清冷的沉墨一樣的夜色。

這番變故雖不在意料之中,但三人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當然,禾真上人能看見的只有謝郢衣的臉,其它兩人簡直有著如出一轍的裝束,無臉,無聲。

沒擱一塊兒倒是沒瞧出來,當這兩個人挨近站在一塊兒時,那相似的打扮與同樣的沉默寡言,若非聽勛翟講謝郢衣與那矮小的身影是一對未婚夫婦,禾真上人倒還以為這看起來十足情侶裝的兩人是一對的呢。

都一脈相傳的古里古怪,與藏頭遮尾。

直到看不見界碑後的幾人之後,楚軍一眾才收回視線選擇啟程離開死地邊境。

——

回到界碑後,曲轉七回陣又重新啟動了,禾真上人領頭走在三人前方,她看似一直在看前路,實則有意拿余光關注後方的情況。

她看到謝楠衣總有意無意地看著身旁的那道嬌小的身影,連步調都選擇配合。

實則謝郢衣此刻袖下的手緊了緊,面無表情,卻想著要如何自然不做作地重新牽起她。

謝郢衣有些回味先前那下意識牽過陳白起手的舉動,那時那一雙柔軟如溫玉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握著,像天生契合一般,掌合得如此舒適。

……或許如果膽大些,揉捏一下,那軟綿綿的觸感會令他更……

可眼下真正意識到,相自主動時,偏生又無法得心所願。

禾真上人眸光眯了眯,她收回視線,彎唇詭異一笑。

這時,她腿邊一直很溫馴的黑豹忽地掉轉過頭,凶相盡相,獸瞳豎立,朝著陳白起的方向咆哮一聲。

那倏地張開的獸口,那森冷尖銳的牙齒,足以令人顏色盡失,哪怕是一個大男人也可能會因此嚇一大跳。

但禾真上人預料中的驚嚇尖叫聲並沒有響起,她一愣,垮下臉地轉過頭,卻正好對上謝郢衣那一雙清凌凌、透著冰霜晶花的墨色眸子,他擋在那個小姑子的身前,以肉軀鑄就一道牆隔擋。

「禾真上人的寵物若栓不緊,當心一時不慎便被別人給拔了牙卸了爪,最終成為一只只能俯首帖耳的病貓。」

聽了他的話,禾真上人顰了顰眉,當然聽得出來他這是在維護他的未婚妻。

但她心思深沉,轉瞬便換了一臉歉意地道:「是我的錯,哈赤少見外人,或許一時不習慣方嚇著你們了。」

謝郢衣頷首,淡淡道:「沒事,人總歸不能與一頭什么都不懂的畜牲計較。」

禾真上人臉一僵。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總覺得他這話在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