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主公,預知夢(一)(1 / 2)

她看向他,慢聲重字道:「如何確定它就是預知夢?」

文字記載總歸籠統,詳細之處謝郢衣卻是不知的,甚至連「預知夢」也是他偶然想到,只因他一直拿她敬奉為「巫妖王」看待,是以她的異樣之處他總會下意識往深想一些。

他問:「夢境內發生的事情在何時?」

陳白起道:「夜里。」

「可有旁的事物辯證具體時間?」

她支著下頜,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夢境:「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四周插滿了各色彩帶,比往日要多些……嗯,還有很多人,他們簇擁著一堆高約八尺多的篝火,那熊熊的火光幾乎映紅了半邊天,也映紅了底下跪拜的男女老幼……哦,對,好像他們是在進行一個什么儀式,盛裝庄嚴,面朝黃土背朝天。」

謝郢衣定睛,心中有了一個猜測:「今日聽禾真上人提過幾句,再過兩日,死地將會舉行春祭,春祭應當是死地的一個重要節日,族中之人皆會盛情參入,一直進行到月升中天……倘若預知夢的事是真的,夜火通明,又聚眾一群在夜里行跪拜祭天,最有可能是在春祭那日了。」

「兩日後的春祭之夜啊……要確定的話其實也不難,只有事先去看看夢中的場景,看看夢中的那些人,若現實當真有,那便毫無疑問了。」她道。

可問題是,她現在不能隨便光明正大的白日出去,而晚上偷偷出去的話死地族的人大概都睡了,她也碰不著人,又如何去辨臉……

陳白起眸睫微眯,入神地盯著一片半晌,腦中將思路整理了一遍,有了主意。

見陳白起松緩下來的神色,謝郢衣去拿葫蘆瓢倒了些水喝下,他背對著她道:「你想救他們?」

陳白起聞言緘默了一會兒,才謂嘆一聲:「不光是他們,還有並無干系的其它人,甚至——」她話音一滯,及時收了聲。

「其它人是誰?」謝郢衣聽出些東西,他湊近她,定定地注視著她的眼眸,像是要看穿她的掩藏道:「你的夢中,你在意的……還有誰死了?」

陳白起不怕他看,她只是嘆服他的敏銳之處。

謝郢衣見她笑而不語,心下郁悶,顰眉道:「聖子……」

陳白起擋開他起身,小臉認真道:「叫我陳芮,我可不是你的聖子。」

他頓了一下,想到另一個人,他從善如流道:「阿芮,如你所言,夢境之中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死地的人毫無反抗之力,你想救人,難不成想以一人之力相敵?」

陳白起失笑:「死地的人雖說不懂武功,可卻是葯毒能手,自保之力應當是有的,他們都敗了,你覺得以我一人之力可對上百、上千?」

「可你依舊不會放棄。」謝郢衣如是篤定地看著她。

陳白起一噎,她講道理道:「我也非明知必死之局還要硬往上湊,我只是覺得對方以武力相迫,無非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來尋仇的,可死地歷來連北漠這屁大的地方都不樂意出,能惹來如此大規模的尋仇隊伍著實不像,所以我猜測他們應當是為了死地中一件十分有價值的東西。」

「你是想……若想破這死局,便先他們一步找出死地中那一樣東西?你來死地,亦是為此目的?」謝郢衣若有所悟道。

陳白起用指甲隨意叩著眼角處的面譜,道:「我並不確定我要的跟他們的是否是相同的一樣東西,但大概率會撞上。」

謝郢衣沒聽懂她的某些奇特措詞,但也不妨礙他理解她的意思

「你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險。」謝郢衣不贊同道。

陳白起看他,眼眸清亮有神,一無往前:「若是想要的東西是一樣的,這險不為別人,亦是要冒的。」她笑了笑,嘴角微彎,有那么一刻謝郢衣覺得他從未認識過她一樣的陌生。

「我亦不怕失敗,失敗一次算什么,只要我不認輸,我覺得我遲早能夠將我敗掉的東西贏回來。你能理解這一句話嗎?強者的天敵是弱者,而弱者的天敵卻不是強者,而是更弱者。我若為勇者,刀自朝更強者而去,卻不會因心怯弱,將刀朝更弱者。」

「若要向上,自該超越自身所處之境地,與其覺得我想渡死地這一劫,不如講是我想渡這一難,因為我之心向之物,不容旁人覬覦。」

她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一個已經生成了完整人性觀念,她有是,有非,有堅持,心堅韌得像鋼鐵,從她的言語與行為上,他完全看不出她才真正「誕生」三年,反而比任何一個人更懂得面對自己的內心。

從這一刻起,謝郢衣才真正將她完全看成一個獨自自主的人格,而非一個才十幾歲、剛從嬌寵舒適環境之中來到一片殘酷現實世界的懵懂不安少女。

他按壓下律動不正常的心跳,忽然道:「我聽禾真上人提及過,死地內有一處禁地,是在那片葯植的後方,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流沙地,十分危險,即便是死地族人亦不能輕易踏足,但同時,我看得出來那片禁地對他們而言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你不覺死地的規矩本就挺不正常的,或許就是為了掩藏什么重大的秘密。」

「你想做什么,我會幫你。」謝郢衣道。

陳白起想了一下,她道:「那片禁地開啟應當是需要一把鑰匙,但我不知道那把鑰匙是什么,或許是一個憑證,也或許是一樣東西,我需要一個方向。」

謝郢衣看著她,緩緩道:「我會想辦法替你打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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