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九章 主公,認定(一)(1 / 2)

老實說,眼前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魏王紫皇與公子玅他們只見楚王率領的一群江湖刺客在擊殺完敵對方的兵團之後,便翻臉無情迅速地包圍住他們。

他們為自己太早松懈而懊惱之際,立即應激反抗了,可只惜敵我雙方實力完全不平等,最終只能像俘虜一樣被暫看守在旁。

要說為什么沒有及時處置他們呢?

那是因為楚王毫無預兆地暈倒了,楚國那些的注意力一下被他吸引走了,都慌了神去,於是他們就成了擱置品暫時擺在那兒沒動。

所以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憤概楚王穩到最後的「黃雀在後」,還是感謝他倒下的時機恰到好處。

公子紫皇已恢復大半,以個人戰力倒是可以趁其不備突圍而出,然他的人的命還全都攥在別人手上羈押著,於是他按捺下情緒,打算伺機再動。

而公子玅也是一個人精,他分析一下戰局便知多余的叫囂與反抗只能換來羞辱與冷言冷語,於是他挨近魏王一伙,臉上隱而不發,心中卻思量連連。

而最冷靜最順流而下的反而是相伯先生一眾等秦軍。

眼下,他們這些人算是陰溝里翻船,先是與沙蠕蟲鏖戰耗損了體力,然後又中了死地的毒煙,毒性未消便又遇上大部隊圍剿,災禍連連之下,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而言,他們大多數都快處於崩潰的邊緣。

只是在漆黑無望的邊緣處,偏生又讓他們遇見一縷亮光未滅。

那抹光——便是那名神秘出現的少女。

他們雖不願承認,但內心處都在默默地等她歸來,總覺得若她出現,事情便會有一線轉機。

終於,在壓抑陰沉的等待之中,而她終於出現的那一刻,他們的眼中都有了一種死灰復然的亮度。

「……回來了?」公子玅乍喜又驚地喃喃道。

他快步沖上前,被楚軍刀劍攔下,他招手大喊道:「喂——快來救我們!」

這話喊的……但凡有點臉都得羞愧一下。

人與你無親無故,就先前順勢而為救了他們一次,他就賴上人家了不成?

陳白起抬眼,眼神穿越過漸漸薄淡的煙灰,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公子玅一怔,臉上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下去的僵硬。

好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眼神啊。

由於公子玅的胡鬧,所有人的視線自然不可避免都齊齊地投射在了她的身上,就如同她是一只誤闖入狼群的異類,十分惹眼,又覺得格格不入。

陳白起跟公子玅沒有什么交情,更由於他之前的行徑對他更無好感,所以她沒有對公子玅的呼救作出任何反應,而是眸轉似水,先淡掃過一眼前方的情形,最終在謝郢衣的身上停下。

勛翟看著她那一刻,有幾分愣神:「這是……」他轉看謝郢衣:「你的未婚妻?」

他趕回得匆忙,一心只掛念著主公安危,並未注意旁事,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隊伍中少了一人,如今他才想起來先前並未見與謝楠衣形影不離的那個未婚妻。

「是。」謝郢衣看到她,心便不受控制,在旁人看來,他從眼神到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謝郢衣拋下勛翟,快步上前,這時其它人都感覺氣氛有些古怪,倒沒有人阻攔。

他來到陳白起身邊,想伸手,卻又自持地捏了捏指尖,用眼神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發現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他暗松了一口氣,才道:「你回來了。」

陳白起倒是很直男地拍了他一下:「嗯,我回來了,先前原因種種卻總留你一個人,你別怪我。」

她真誠地對他說。

謝郢衣失笑:「我只是不願用一些中原人驚異的手段,又並非真的嬴弱,你別總將我當成真的易碎之物。」他說到這,一下想到了之前的事,神色一下低落了幾分:「雖是如此,但說來可笑,我總是在你面前落下狼狽,讓你來救。」

陳白起卻挑眉道:「說什么客套話呢。」她抿起唇角淺笑,道:「那你救我的事你不說,你幫我的事你說,你偏要拿這些事來說,怎么,是打算讓我與你道謝還是道歉?」

謝郢衣看著她一時忘了該怎么說話了,也忘了心中的失落,許久,他垂眸一笑。

「你總是能最簡單的言語讓人口服心服。」

也讓人心動不已。

冰雪融化那一刻,總是會有積累了一個冬天的力量才能破土而出的種子,它們會逐漸長大,會變得令人無法忽視,它會成為高大的樹,也許也會開出漂亮的花。

勛翟這時也走了過來,他臉色一直不好,焦慮與陰翳布滿雙目,他臉色沉肅道:「楠衣,為何趙國的人會認識你的未婚妻?」

謝郢衣一時沒有回話,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在清楚。

反是陳白起看到勛翟帶著七健將幾人過來,而他身後空缺的位置她不經意掃過,卻看到一群人喪頭耷拉腦守在暈迷的楚滄月身邊。

她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下消失得干干凈凈,下一刻身影如風一閃而過,人已來到他身邊。

她人至,但還來不及追上的衣與發卻還連袂浮風飄在空中,她面無表情,緩緩蹲下,一只手輕搭在他的脈上,這時衣袍才像收斂的羽翼緩緩歸順垂落她周身。

其它人周邊的時間就被被停了下來,只覺一眨眼便見少女已突破了人牆,悄然無息地來到了楚王的身邊,在震驚之際,刷刷地紛紛拔劍而出,將她與楚王團團圍成一圈。

勛翟見眼前的人驟然消失,回頭一看,瞳仁猛地一窒,二話不說便帶著人拔腿趕過去。

「你想作甚?!」

他奔跑中厲喝一聲。

陳白起清眸如盈水,但觸之卻無那軟輕的柔順,只有一透到底的澄凈,她側過臉,睫毛翹起兩排黑羽毛,周圍一圈的尖銳兵器險指臉,她問道:「他……怎么了?」

對懟到眼前的危險與尖銳的咄逼她視若無堵,表情平淡得像喝水一樣平常。

謝郢衣沒有武功,趕在最尾,他費力擠開擋在前面的人,在看到被當成敵人一樣團團圍住的陳白起,緊聲道:「聖……阿芮!」

「他內息……很亂,命脈卻若有似無。」她繼續道。

謝郢衣聽到她失神盯著一處自言自語的話,看了一眼楚軍,嘴角撇下,回道:「我醫術不佳,他曾多次強行催動真氣遭到了反噬,原本被控制住的毒性已從四肢百髓攻入了心肺,他……無力回天了。」

聽到他的話,勛翟等人身體一僵,然後一臉蒼白如鬼地瞪著他,好像沒聽懂他方才說的話。

「是嗎?」

陳白起松開了楚滄月的手,她目光在他那一雙枯皺如老樹皮的手上停駐了一下,然後起身,卻自帶一股不容忽略的氣勢,那些抵在旁的兵器下意識地退了退。

勛翟回過神,他此刻就像受了重擊一樣,渾身虛弱悲愴,他看了謝郢衣一眼,見他對他「未婚妻」有問必答的恭敬模樣心底不解又詫異,他又看向這個叫「陳芮」的少女,想到這前的她與眼前她,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再聽他們的對話,是在討論著主公身上的毒,先前他問過謝郢衣,他只籠統地說是因為殞命的毒導致的暈迷,他說他醫術不精無法解毒,所以他被逼得走投無路,禾真上人找不到了,他便只能舉刀向死地族的人一個一個地逼問解葯的下落。

然而,在他斬殺了好幾個死地族人後,他們除了害怕痛哭,卻依舊咬口說殞命之毒,他們既沒聽過,更不知解葯何處。